【武俠小說】天鼓落情記 ─ 阿盛
﹝前言﹞這篇武俠小說寫於1985年,當時一夜書竟,本擬擴為長篇,一直諸事纏身,未能遂意,他日或許完成之。
大俠一江山被老先覺帶去茫茫渺渺山,山上有個珊瑚潭,只要在潭水中調練一年,必能武藝大進,增添一甲子內功元氣。
一江山慘遭狐狸道祖的天下首毒掌打中,老先覺救了他,並且答應義女苦戀花的苦苦哀求,火急趕路,三天之內,若能抵達珊瑚潭,一江山的命就可以保住,同時,老先覺還要為他施行蓮花化身大功,逼去體中劇毒,再造身骨。
原先,老先覺屬意神行太保負責護行,無奈神行太保突然患上嚴重疾病,不得已,老先覺親自出馬。一路行去,狐狸道祖派人追殺三番兩次,最驚險的一次,老先覺硬接首毒掌,差點與一江山一樣破功,幸而茫茫渺渺山已然在望,老先覺拼出全力,猛地背起一江山縱身跳上山頭,一江山有救了。
珊瑚潭中日月長。一年之中,江湖上諸好人一一受到諸壞人攻打,雙方死命爭鬥,崑崙派兵敗瓦解,泰山派緊跟著崩潰,五嶽門眼看著即將消滅。
此時,小流星與野和尚適時自蓬萊禪師處學成下山,出現江湖,二人同心協力擊退魔教徒眾,挽救武林白道。
野和尚瘋瘋癲癲,功夫高深莫測,狐狸道祖震怒之餘,決心與野和尚交手。
重陽節當日,陰陽不回橋上雙方對陣,殺得黑天暗地,兩路人馬各自嚴列以待。一日一夜,勝敗不分。第二日,野和尚一念及酒,混身有如蟲咬,不想纏戰,乾脆跳出橋面,飄然而去。
小流星見機,接手再戰,又是一日一夜,不分勝敗。第二日,忽然念及苦戀花,鬥志消去大半,得隙騰空走脫。在場黑白二道群聚開打,白道又是節節棄退,無人抵得住,於是,退至世外桃源鄉,一籌莫展。
這小流星本不該愛上苦戀花,苦戀花一心只牽掛一江山,但是,一江山誓言訪求生身父母行蹤,未達目的,不敢耽於兒女私情,苦戀花不曉此中因由,每每怨嘆大俠不解真愛。
小流星當初一見苦戀花,立刻忘掉師父所誡,一誡叛師門,二誡近女色,二者犯其一,皆有被廢去童子功之後果。野和尚時時以師命相勸,卻是小流星願意以童子功換來佳人芳心,不過,蜂蝶有意來,花苞無心開,小流星為情奔走天涯,苦戀花依舊不理不睬。
桃源鄉眾好人計日算時,盼望大俠一江山。將近歲末,天寒地凍,黑道趁此大舉來圍。
惶惶之際,風塵賣唱女突地來到桃源鄉,手抱琵琶,就手彈一曲春江花月夜,音到穿腦,五臟欲裂,頭痛欲死,眾壞人紛紛不支倒地,自是解圍而奔。
原來,賣唱女再到風塵,乃奉其師眉山奇尼之命。眉山奇尼與蓬萊禪師曾有一段俗緣,江湖人云,當年,兩人有夫妻名分,老先覺少壯之時倜儻風流,暗戀奇尼,生出一些誤會,因而導致一對夫妻分手各入空門,一子兩歲,一女一歲,則託人照顧,受託之人與狐狸道祖有仇,受害之後,遺下兩幼兒獲空空散人救去,空空散人旋即又被狐狸道祖斬斷雙手,亡去不知所終。還好,彼時,正在危急時刻,二鷹從天降落,啣走兩幼兒,各自飛回山中窩巢養餵。
賣唱女此番踏入江湖,目的即在於探聽其師子女下落﹔小流星與野和尚同樣得到師父吩咐,尋找出家前所生子女。
一日裡,賣唱女坐在桃源鄉練曲,眾好人聽得如痴如醉,蓋春江花月夜一曲,壞人聽了,神昏氣濁,好人聽了,神清氣和。
小流星與野和尚追蹤苦戀花,進入桃源鄉,聞曲而大驚,急忙問詢賣唱女,且取出口笛吹曲,曲調完全等同琵琶所彈,互相追問,總算理出頭緒,問題只有一個,奇尼與禪師昔日合有一同命符,半符在長子身上,半符在幼女身上,兩符合對,必然可以證明身世。
口說容易,浪浪江湖,何處尋符去?
事實上,沒得太多時間尋符。
狐狸道祖又興兵來犯,賣唱女立即彈出春江花月夜,可惜,對方有備,黑道眾妖囉全部以絲塞耳。賣唱女大駭,換彈一曲蝶戀花,此曲,可穿天蠶絲,聞者心催肝碎,妖囉號叫逃散,剩下狐狸道祖,顏色不改。賣唱女急急又彈別曲,曲名長恨歌,此曲,常人只聞一音便會立槁而亡,狐狸道祖那廝果真不是紅塵中的俗物,一張嘴,吐出萬道劍光,罩向賣唱女,剎那間,小流星一躍而出,將身擋住賣唱女,使出全力接招,劍光乍收,而小流星亦破功矣。
賣唱女遣人呼喚神行太保,不巧,太保又患疾病,不得已,賣唱女負起小流星,火速趕路,剋日抵達茫茫渺渺山,見到了老先覺與一江山。
自一江山調練於珊瑚潭之日算起,至小流星來到之日為止,正好是一年,雙方寒暄之後,一江山即時告別,他念念不忘追訪身世,老先覺留下繼續為小流星施行蓮花化身大功。
大俠一江山重臨多事的江湖,馬上去到桃源鄉。狐狸道祖極惱極羞,小小桃源鄉居然拿不下,何以獨霸武林?聞得一江山增添內功一甲子,大怒,獨自一人出面挑戰,約定時日,於生死大關決鬥,勝者出關,敗者自裁。
生死大關位於慾海之濱、情山之巔。一江山盤膝坐東邊,狐狸道祖盤膝坐西邊,先是比較內功,兩氣遇合,地動山搖,樹折獸倒,七七四十九日過去,關內唯存兩人是活物。
再比腹中兵器,狐狸道祖口中吐出劍光,一江山口中吐出綑仙索,劍索相交,火光迸裂,七七四十九日過去,劍斷數千,索亦斷數千。
又比移行變身,雙方皆千形萬身,互不敢近,七七四十九日,徒見影飛左右,誰也無法突擊下手。
最後比久坐不動,此乃天下最難的武功,等閒不作比試。早年,狐狸道祖的師父虛無生與老仙覺的師父如煙生,為武林第一大美人鳳陽姑而反目,就曾比試過久坐不動,結果,一個月後雙雙俗念侵心,情意攻腦,又苦撐七日之後,先後相差不到眨眼之間,兩人起立狂走,抱頭大呼,其聲悽厲撼動山河,如是三日,同一時刻仆地氣絕。而比試之處本名千迴萬轉谷,隨即被落石墜樹填滿,成一平臺,周遭山巒環峙,此一平臺即世外桃源鄉也。
一江山與狐狸道祖對面而坐,日升月落,轉眼十日已過,又轉眼過了十日。到得第二十一日寅時左右,將近天光,兩人忽然同時睜目,見人見景,立刻仇念入腦,眼前腦後之事,如排山倒海般,不斷交織而至。
這廂,一江山思想起父母,思想起遊行江湖,思想起禽師雄天鷹,思想起鷹巢練功,思想起數載爭戰,思想起武林正義,思想起漂泊歲月,思想起老先覺,思想起苦戀花……逐漸心中充塞萬般情意。
那廂,狐狸道祖記憶起師父訓示,記憶起尚未贏得武林至尊榮銜,記憶起干戈血海,記憶起鳳陽姑下落不明,記憶起吞食千粒鶴頂紅練掌功,記憶起首毒掌下死傷之人,記憶起當年被眉山奇尼拒絕之恨,記憶起老先覺處處作對之苦,記憶起劍光勝不過綑仙索……逐漸心中充塞萬般仇意。
思憶已然千遍萬遍,時辰只移一個,卯時到了,天光放亮,比試二人頓覺燥熱難當,調氣不順,情仇滿胸,旭日刺眼,膝麻腿痠,身體有如浮空,亟欲起立,但是,勝敗未判,只能苦撐待變。
日落矣,時在酉,一江山勉力端坐開口,期望狐狸道祖盡棄前隙,共維武林和平,公推武林至尊,云云﹔狐狸道祖亦任汗縱橫,開口以告一江山,天下不容二主,若是白道束手聽命,共奉一尊,則和平之日立可待,云云。
反覆相詰,又至寅卯之交,日升山頭,金光迸射,二人即刻頭痛幾裂,先後相差不到眨眼之間,二人起立狂走大呼,其聲慘厲搖動山河。如是一日,突有二鷹自空降下,伸爪各提一人衣領,拔地高飛,將二人置於生死大關之外,二鷹迅即分飛。
一江山與狐狸道祖經此心狂走竄,元氣俱傷。然調練補元之道,唯蓮花化身大功可致之,這蓮花化身大功,施行有法,即浸身珊瑚潭中,一年不食人間煙火,所吃不過水與果,施行之時,旁有一人助之,須是內功深厚者,調練成功,則大不同於常人。只一點,一人一生一次,且本身已備一甲子內功之人方得浸身潭中,否則必滅頂。
昔時,鳳陽姑曾帶著狐狸道祖前往補元,那一次,狐狸道祖驚艷鳳陽姑,虛無生大怒,一掌打得徒弟破功,未料,鳳陽姑居然為狐狸道祖說情,並哀求神行太保相助,不巧太保有疾,乃自背負狐狸道祖前往珊瑚潭。
原來,這鳳陽姑顛倒老少,艷冠武林,獨有意於狐狸道祖,但是年差兩紀,愛不能言,加上虛無生老先覺之流,死命追情,苦悶無解,從此絕涉江湖,無人知其下落。狐狸道祖不曉鳳陽姑心意,潭中一年之後,得知佳人失蹤,無以填充恨海,所以大殺天下,見血而樂,一以稱霸武林為目的,蓋鳳陽姑美色無雙,他也立志成為無雙之人。
此番受到狂心之傷,昏迷中獲救,醒來只見一江山亦臥在地上,傷方無力再戰,約定明年中秋月圓之日決鬥於茫茫渺渺山珊瑚潭邊絕情峰。
白道諸好人聽說狐狸道祖受傷,一時士氣大振,整干戈殺出桃源鄉,要報滅派之仇,要報遭逐之辱。黑道諸壞人哪裡啃低頭,因此,江湖一日不得安寧,武林四處散漫烽火。
野和尚功力可敵千人,雖不近女色,卻不能一日忘情酒肉,短暫不妨,長戰不耐,由於脾胃被黑道聞悉摸透,交手既久,則大呼酒肉二字,野和尚聞之必不戀戰﹔加以小流星不在身邊,常思故友,乃決然奔往茫茫渺渺山去也。
苦戀花在一江山回到桃源鄉療傷之後,又現芳蹤,她日夜陪侍,婉言轉語,明諷暗示,一江山渾似木頭人,甚至苦戀花於某夜欲以身相許,換來的是一頓好罵。
苦戀花悲哀至極,憤而告辭返山中舊巢,這才發覺禽師天雌鷹不見了。思及所戀者二去其一,而另一不解用心,大慟,返回桃源鄉,取出身上久藏一玉,遞與一江山,意即此生無緣,以貼身物相贈耳。
殊不知,一江山見而大嚇,忙取出一玉,與苦戀花之玉相併,恰是合一。這是同命符麼?二人猜測良久,無由解謎,只好相約暫以兄妹互稱,真相留待他日揭明。
轉眼隔年,中秋將屆。那一日,江湖道上忽然出現許多古怪人物,皆單身行腳,其中三人特別顯眼,一為白鬚白髮老僧,一為凸背凹腹老婆,另一為清眉秀目老尼,武林中人一見即知三人盡非泛泛,不過,無人識得他們,
三人分別抵達不老城,這不老城處天下之中,黑白二道目為武林至尊應居之聖地,然而紛擾多年,至尊未定,雙方只能各據城外險要,打打殺殺,不敢進城久住。不老城中有座桃杏如夢館,營酒食生意,老館主奇醜,雙手已斷,常與人道,年少時愛玩鷹犬,一日登山打獵,失足墜崖,以是斷去雙手。平日裡,不喜言語,斤斤計較酒食盈利,人呼為無手財奴。
中秋月圓前七日上午,館中來一老僧,中午來一老婆,下午來一老尼,掌燈時分,忽聽鼓聲,其音玄奇,不似一般皮鼓,一僧一尼一婆不約而同出室立於庭中,良久,無手財奴飛躍而出,大呼:蓬萊禪師、眉山奇尼、鳳陽姑,爾等久違了!立時,庭中三人交眼互視,無言無語,僧尼二人淚流滿面,而鳳陽姑則拄仗落地……
原來,禪師奇尼二人久候不得,親自下山訪子女,鳳陽姑則猶自記念狐狸道祖,誓必見面,死而甘心……無手財奴一一聽罷,口也不開,以足持筆書字曰「中秋之日絕情峰上見」。
終於到了月圓之日,絕情峰上群英畢集,黑白二道全部出動,但見皓月當空,景物歷歷,草似含情,樹亦有愛,珊瑚潭水映月搖波,遠處尖山插天破雲,諸好人與諸壞人見此,不禁意亂情迷。正在賞月之際,苦戀花伴著一江山與狐狸道祖先後來到,分立兩邊﹔俄頃,小流星、野和尚、賣唱女、老先覺一起來到﹔又俄頃,鳳陽姑、蓬萊禪師、眉山奇尼陸續來到。
月近中天時刻,無手財奴獨身來到,眾皆驚訝,見其身邊置一大鼓,鼓上置有鼓槌,正待詢問,只聽得無手財奴大喝一聲,眾人屏息,無手財奴環顧四周,開口言道:
我乃空空散人是也,我勸爾等速速回頭,但我有話須先明說,當年,我飼有二隻天鷹,救了一江山苦戀花兄妹,也曾救了生死大關決鬥二人,因為我深知江湖擾亂來自兩字,一是情一是仇,無非如此罷了,多年來,我期盼武林諸人適可而止,化解情仇,莫要爭鬥,誰知情結仇連,兩無分別,愈演愈烈,爾等,或爭美色,或索血債,無休無止,這些年來,我見慣這種事,痛心疾首,甚至後悔派出天鷹救人。百思求解,如今已得一法,此法來自我師,我師即神行太保,本名好了山人,他三番兩次辭去珊瑚潭之行,用意即在於順天應人,了仇了情,武功之用禍大矣哉,若無武功,仇恨一了百了,若無武功,江湖道上無爭無鬥,不致生出為情結仇之事,情仇相連,何日方休?但看爾等,所行何事所見何物?幾次放過爾等,至今仍不悔悟,不論白道黑道,不為情即為仇,有幾乎亂倫者,如一江山與苦戀花,有夫妻別離者,如蓬萊禪師與眉山奇尼,亦有野心獨霸者,凡此莫非關情,其奇其謬不堪細數,世代情仇,老根糾結。我那二隻天鷹,本是一對情禽,通人性且有武功,當年,天外忽然飛來另一隻雌鷹,欲奪情愛,二雌相鬥,來者敗落而去,雄鷹卻自此心性大變,因為彼所愛者是天外雌鷹,於是一對情禽各自擇山築巢,不相往來,不過,二鷹如今已然不在,其皮被我製成大鼓,我師十日之前仙逝矣,臨終囑我製鼓之法,取雌雄天鷹之皮,雄雌之皮上下相疊以做鼓面,另取二鷹各一足骨,綑綁以做鼓槌,此乃空空天鷹鼓是也。我告爾等,天鼓三響,即可招來天下所有落情蜂,這落情蜂聞鼓三聲而飛至,螫人一針,則任何人必定忘情三年﹔天鼓又響三聲,任何人必定遭螫二針﹔落情蜂只聽天鷹鼓聲音行動,天鷹鼓若響不停,蜂螫不停,則任何人必定永生忘情,爾等請深思之,欲此時回頭耶?情仇一了百了,了即是好,欲不惜偕亡耶?情仇因循萬年,萬年相報,爾等再思三思,待到子丑之交,爾等若是仍持本意,我必以腳擊百通,與爾等偕忘人間諸般情,到時候誰也不能記憶事情,當然無法責怪我無情。
眾人聽他一番話,魂魄驚寒。狐狸道祖抬手欲動,鳳陽姑忙上前制止,狐狸道祖一見老婆身弓皮摺,雙手推開她。
野和尚突然大笑,直呼空空散人亦太過矣,人皆有情,落之又是何必?
笑聲甫歇,眾人鼓掌稱是,空空散人單足夾住鼓槌,眾人頓止笑聲。此時,月已中天,子時過半,月亮照在眾人臉上,人人心思起伏,情既難了,仇也難消,這次第,人人不知如何是好……千般思量,子時將盡。
忽然,狐狸道祖飛身而起,雙手發掌,口吐劍光,不眨眼間,襲向空空散人而來,其速有如閃電,空空散人腳落鼓響,通通二聲,掌氣劍光已到,急急拔地竄升,躲過劍光,翻身站立,即又作勢欲擊。
正在此時,黑道白道所有人齊聲呼叫,空空散人一驚,鼓槌落地,待夾取時,一江山發話道:慢來慢來,今日拼鬥,我為正義而來,只須了結此事,即可太平,不知狐狸道祖尊意如何?
狐狸道祖冷笑數聲道:推我為武林至尊,當可無事。
老先覺立即出面道:至尊唯有一人,必推好人方可。
來往如此應答,僵局又成,眾人默然,唯以眼互視而手按兵器而已。
鳳陽姑忽然向賣唱女招手,空空散人靜立鼓旁,暫時不動,只見賣唱女耳附鳳陽姑之口,聽後點頭,抱著琵琶道:我有一曲,曲名地老天荒不了情,可破落情蜂之忘情針!
諸好人壞人立時歡聲呼喊,空空散人聞言仰天長嘯,再次以足夾起鼓槌--
賣唱女立即隨手撥彈,曲調流出,眾皆陶醉,如泣如訴,如嗔如怨,調轉一折,眾皆掩面拭淚,又轉一折,男女相擁嚎啕,即連空空散人亦覺萬念俱灰,身足無力,鼓槌墜地。曲將終了,眾人坐地撫胸,狐狸道祖素來鐵石心腸,卻也不免淚濕衣衫,餘者不論矣。
一曲彈罷,月已西斜,丑時早過,曲既終,天空傳來一聲禽鳴,眾人抬頭,原來是一隻天鷹凌空而至,瞬間降落空空散人身旁,繞鼓而行,不斷鳴叫,其聲甚哀。
眾人看得口張舌結,天鷹繞鼓三周後立定,以喙輕觸鼓面,間發哀鳴,眾人這才有悟,鼓面二皮合成,雄皮在上也,眾人因是大受感動,禽猶如此,人何以堪?於是眾人又泣下。
不知過了多久,天鷹突地跳上鼓面,慘鳴三聲,音震天地,眾人手中兵器等物盡皆震落跌碎,剎那間,天鷹雙爪抓起鼓槌,翅展爪動,連連擊鼓,鼓聲三通響過,大俠一江山與狐狸道祖等內功深厚者十數人不約而同拼力逼出體中元氣射出掌風,空空散人防止不及,翻身跌落珊瑚潭中,天鷹亦吐血仆亡於鼓面上。
然而不到一眨眼之間,月光乍暗,旋即傳來穿心奇聲,眾人舉目一看,惶恐欲奔而足軟,原來滿天盡是落情蜂--
原刊:《自立晚報》副刊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九~廿二日
收入:《新世代小說大系》
收入:《春秋麻黃》,書名後改為《十殿閻君》〈華成出版‧二○○二年九月〉
上一篇:【阿盛】風吹風吹天頂飛
下一篇:【阿盛】苦楝花現,一樹甜
義工厲害
也會配圖
這應該是淡水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