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標寫年分對我而言變成一件小小的困擾，我常在民國紀元和西洋紀元之間猶豫不決。早年大家習慣用民國紀元，近年來西洋紀元大盛，已經取得主流地位了。

以西元代民國紀元的確有堅強的理由。西元，有些人稱為公元，代表的是開闊、中立。民國紀元則政治性太強，僅僅彰顯地球上某個區域的政治勢力，並象徵一個令許多人不愉快的往日政權。

然而，西元令我遲疑的原因，是因為它並不如表面上那麼普遍而中性。西元以基督降生為時間之始。伊斯蘭世界用不用這種記年法，我就很懷疑。何況，這種紀元同樣是西方以數百年的政治、軍事、經濟力量征服，才形成如今某些人口中的「公元」。彼與此，皆一丘之貉，我實在看不出「公元」哪裡開闊中立。

也許最好的記年法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天干地支。干支以天地為座標，不夾帶任何人為勢力，無始無終，循環往復，沒有比這種記年法視野更寬廣而不染色彩了。不過這種圓形時間觀和現代人的直線時間觀相扞格，習慣線性時間的我們必然要再加問一句：是要說「民國第二甲申年」，還是「二十一世紀第一甲申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