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華有一篇文章叫《郵件招領》(聯合報3/10)。


看著我忍不住想起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一輩子的我。


我們可以是大都市中昂首闊步的職場高層﹐也可以是年少得志月入斗金的白領新貴﹐但我們同時缺乏一樣東西：生活常識。


從來不知道速遞郵件的收費﹑也從來不管家中水費付了多少。我們可以對《商業週刊》或財經報章上的Andersen School Forecast中的下一季經濟走勢侃侃而談﹐卻在日常生活中對「照顧自己」一籌莫展。在學校﹑在公司﹐我們的程績和考績A上有+﹐生活的基本技能方面卻可能被打上零分。


習慣了在公司裡一切有人替我們打點好﹐過份依賴都市裡三步一店﹑五步一舖的便捷﹐所以從來沒想過很多事要自己做﹑很多常識我沒有。


我想到張愛玲的《天才夢》﹐她的夢中有一個除了天才之外什麼也不是的自己：不會補衣﹑不會認路﹑對一切不熟悉的東西害怕且排斥。張愛玲形容自己「在現實的社會裡﹐我等於一個廢物。」我和張愛玲一樣熱愛大城市﹐享受都市的萬種風情﹐卻無可奈何地在城市生活的包裝下日漸退化。


王文華說：「這樣的生活雖然方便舒服，但過久了，感覺身上包了一層保鮮膜，別人看或自己摸，都太過光滑而不夠真實。有了保鮮膜，我已經好久沒有流汗了。外表看起來新鮮，內心早就過了有效期限。」


我的有效期限大概很快就到了﹐而我似乎依然執迷不悟﹐以為這樣無能且除了依賴什麼也不會的我﹐可以僥倖地像這樣持續下去。


在辦公室的我可能有辦法在電腦上呼風喚雨﹐專業地在最迅速的時限內完成工作游刃有餘；到了街上我還是生活白痴﹐沒有人幫我將一切準備就緒﹐我只會手足無措。所有生活上的便利我向來只當它們是理所應當﹐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它們﹐我能不能夠獨自活過一個禮拜平安無事？


然而不論張愛玲或王文華﹑民國三０年代或是二十一新世紀﹐在世人眼中﹐他們都不過是有小缺點的天才。他們的生命可能是華麗的袍﹐蚤子就算會噬人﹐但卻微不足道。


而我﹐到郵局還是領不到想要的掛號信件﹑天才對我來說永遠只是一個「夢」；就算化為信件﹑我還是不知道該將自己寄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