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03 20:00:00楊冀華

因為不學無術所以達達:這樣的美與藝術還能不翻轉嗎

        這一段時間沒發表美學深奧的文章,乃因研讀了巴森的《從黎明到衰頹:五百年來的西方文化生活》。特發現了該著勝過了史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及李歐塔的《後現代狀況報告書》,實闡釋了李氏的詭計得逞意義,以下引文即其闡釋。首先,我們從標題開始:達達者,當代藝術的佳鵠,更是當代思想的瑰寶。實即:為賦新辭強說愁的濫觴,更是語不驚人話不休的潰爛,其僅以挑戰時尚、成規或威權為能事卻不學無術。實不知,其運用了美反叛了美,其更在此自謬中假造混淆而自己清楚自己是混水摸魚的能手。眼下,在所有的假造中,最有名的假造即藝術(廣電)、政治、經濟與社會,尤其是藝術。因為,藝術沒有了主體,就僅剩下了五音、五色、五味、五行及代工等的堆砌,今日更以數位及程式邏輯或荒謬五音、五色、五味及五行為工。根本談不上知性、理性與感性,隨手拈來,任意拼湊,比粗俗還不夠格,卻昂稱達達。其與科學由是並駕齊驅,數位與程式的為工反成真藝術- -贗品影印與剪貼。真是藝術死亡,美奄奄一息。因此,翻轉還原美與藝術,此其時也。因為,思想的貧瘠,是一切衰頹、沒落、昂稱達達的原生地,更是賦歸存在主義的荒謬嘔吐之瘟疫。﹝存在是一個大瘟疫,是由荒謬組成而令人嘔吐的大瘟疫。如是的存在真相,豈能不令人發狂及衰頹呢?但是,如果我們就此荒謬下去或敗陣下來,那就真是詭計得逞而不知其之激勵超越也。﹞蓋:如今一九二○年代的創意,卻萌發一大奇景,只見眾多相疊的風格同時存在。看似收穫極豐,實乃損失,因為如此一來,這個時代頓失原本可以具有的典型風格,更使各方競爭團體屈從於時尚的偶然之下。及至二十世紀結束,普遍的說法已是:任何風格只有三個月的壽命。對於這一類的藝術創作者而言,那句古老格言反過來說成:生命長存,藝術短暫。現代主義何以末能取得單一風格,具體實在地界定其所謂主義?答案所在,並非全因叛逆的自我中心所致。整個過去的擔子,直下十九世紀之交,所有的傑作或大或小,重重壓下,令人癱瘓。能做的都做過了,實質與技術都已交出其所有。誕生於文藝復興的那股衝刺力,已經用光了。一九一四年之前那些年月發動的新猷,被半途打斷了。其創作者本身,則不能或不願重拾斷緒再走下去。種種事實,使得年輕的人才感到陷入歷史泥淖,他們必須創新,前人留下的遺產卻擋在路前,重新開端又無從做起,因為文化斷裂巳使資源、手段流失。他們站在新的出發點上,卻享受不到場地淨空的好處,那一切重新開始的狀態。回溯之下,他們零星散亂的努力,或可歸納成以下幾項傾向:其一,將過往與現在的一切,都拿來嘲弄、模仿、取笑、褻賣,俱,以表拒斥之意。其二,回歸藝術最赤裸原始的成分,並排除思想理念與外在意圖,只把玩變化這些基本元素,純顯示其感官美感,以及純由技術提供的樂趣。其三,依然嚴肅,卻想辦法擺脫過去,方法是徹底毀去藝術本身的概念。於是就在這些範疇之內,多少才華賣力推出他們個別的藝術大計,其總量之鉅,令人滿心讚佩其執著,卻也對他們所處的歷史困境充滿同情。他們都是在做藝術家的本分,反映所見的人生,對其壓力做出或明或暗的批評回應。他們所走的殊途,顯然也同歸於負面:嘲弄、否定、反藝術和回歸純感官。凡此種種,正意味著文化與社會處於衰頹階段,人人人有責清場整地。誠為回歸原始的大規模展示。也正是大戰期間,一小群年輕人揭開了這類現代式毀滅技巧的序幕,故意做出瘋狂不負責任的模樣。時間地點是一九一六年的蘇黎士,在瑞士的中立地位保護之下,情緒上卻未能超然於抗爭之外。他們為自己這場反抗運動取名達達,是法語稱呼搖搖木馬的小兒語,其用法具有迷戀與淘氣的雙重涵義。新文學帶上這一等標籤,意味著嘲弄推翻前此一切詩文所用的既定形式與理性語言,連同印刷版面的成規……其中奧妙極易掌握,連小孩子都懂。(過去最偉大的天才們,依然從墳墓裡統冶我們,依然到處走動、絆倒活人、神祕地堵塞交通,混淆藝術與風格的價值。這大隊高明人馬決定不死了,要永遠擁有這地。劉易斯英國作家暨藝術家,一九一五)……超現實主義在法國詩人布列東領導下出現,這項權利(作家有權完全不顧讀者的想法,更不必管讀者能否了解896)更獲得認可基礎。達達主義者聲稱自己是其老祖宗,因為他們拜在本能衝動的膝下。超現實一派則具科學優點:他們對自然、潛意識的運作很熟悉,又靠夢境以及那知名的自動書寫,作為其詩與小說的適當根基,正是此時大肆揚名的心理分析之分支。於是心理分析在上,文學理所當然不必再講求理性、一貫、可懂。豈不見我們每日生活,這些玩意兒了嗎?就讓那無所不在的偶然所至負責發言吧。這種態度,顯示個人主義主題又一轉向。每位藝術家開發自己的心靈花園,讀者觀者也動用自家積存的心靈圖象詮釋眼前之物。一八九O年代的批評理論認為,每件藝術作品都是一個獨立存在的自主世界,更印證這種做法。從另一個觀點來說,這類作品亦屬純粹藝術。因為,既從潛意識來,便忽略外在世界的所有意義。在精神、靈魂領域裡,溝通陷於最低點,價值微不足道。因為,溝通也者,畢竟要靠成規慣例,這些卻已不堪再用,無意義君臨天下。結果雖然矛盾,卻具決定性的效果。藝術家譴責社會,不是描繪其愚行,而是其瘋狂。他乃是那弄臣小丑,發出貌似可笑之言,卻能警示國王域中何事出了差錯。二十世紀的作家,沒有義務言詞清順(達達的語言),正如《芬尼根守靈夜》中的模糊不清,以及斯坦因的結結巴巴,天生便是反社會。又如馬拉美,瞧不起觀眾,卻又要求他們的注意,注意他這位描繪出世界本相之人。在此同時,藝術的作品純粹、自動,不受任何規矩約束,確證了藝術家的無條件大解放。達達、超現實主義及它們各種後續者,產生了一個副作用:亦即藝術與藝術家二詞得到民主性的擴大。既然一切都仰賴潛意識,事情便大為簡單:潛意識,依定義無須學問也不必深思,人人有之。潛意識透過自由聯想或自動書寫所做的抒發,更免了改寫這道手續,否則豈不失卻其真。因此,個別的藝術家,在任何方向都無有責任,真的是超然於評論之上了。不啻回歸古希臘對保護神的概念,如蘇格拉底所稱的護靈,乃是一種活在生命體之內的精氣,卻不受其操控。當然,超現實主義的最佳門徒所動用的水源,確乎不僅於直覺所驅使的那股聯想地下水,加以他們往往在題材中展現某種趨向,超現實遂取得另一比較狹窄的意義,亦即如今僅存的常見用法,用以形容任何有違一般日常經驗而令人恐慌沮喪的事物。既然潛意識看來像是可怕事物的總堆棧,探索其中,遂使那些殘酷的、乖張的或淫猥的(有毛病的)越來越被視作理所當然。媒體報導的意外不幸,也被冠上超現實之名。有了這些實事來源,更鼓勵作家競相寫出最令人髮指的場景。科幻電影與小說,不斷想像出難以言喻的玩意兒,作弄我們的心靈,更可能促使某些人在真實生活中如法炮製,較之十八世紀晚期的哥德式恐怖小說,果然大有進步突。壕溝歸來,較長一輩的畫家與音樂家感到辨不清楚方向。許久以前(在本世紀猶是零字及一字頭的時日)所循的那條路徑,已然失去蹤跡。如今再不可能用舊法作畫、雕塑或譜曲,但是像新手般重新起步,也同樣沒有可能。何況最年輕的一代,不再有緊前一輩的導護,而且更抗拒他們,因此這些甫歸之人,若不受達達打動,便立感茫然不知如何著手。結果,這些老一輩往往回躍百年,甚至更多的世紀,向已為人忘懷的作品汲取刺激。阿波里奈爾從東南前線掛彩歸國,便改變技巧,轉以十九世紀中期的用韻,向他的新歡寫起詩來。史特拉汶斯基,那顆在一九一四之前帶領著樂界先進的明星,則自十八世紀義大利音樂家裴高雷西尋得靈感。(巴森著:《從黎明到衰敗》,臺北:貓頭鷹出版,2011.3三版,893-898。)案:今日世界已瘋狂,瘋癲當道,﹝尼采、達爾文與佛洛依德﹞本能慾望至上,全面的虛無主義而權利意識,既上帝死亡而人亦死,世界只剩下自己,自己只剩下慾望,乃軀體死亡而絕爽小它物- -傳媒人﹝被廣告、政操、置入性行銷操弄愚民新奴隸制度- -行屍走肉或慾望氾濫的洪流﹞,最有名的弔詭二例及陳水扁與林益世。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能地突顯自己,突顯後更絕對化的威權突顯,寫實了都市叢林而愚民新奴隸制度。實:別說靈魂無安頓之所!因為,靈魂對他們而言太深奧了,那就更別說上帝、神、第一因或終極價值了。就連說我自己,他們亦頗感吃力,那就更別說品味、風格或自我了。他們被操控的活在原始的本能慾望衝動中,眼前的一切浮表既是真實與永恆,更是存在的價值與意義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自己迷失在行屍走肉或慾望氾濫的洪流,由是將我自己拆解為我及自己,我及自己被淹死在群體裏與操控中,尤其是權利的操控,更尤其是有錢判生、沒錢判死及有錢能貸能辦、沒錢則什麼都別談。達達實則賦歸於奧古斯丁:因為荒謬,所以我相信。因為不學無術,所以達達。實則:人的貧瘠,已窮困得無以複加。別說原創力了,就連創造力都是一種奢望,大家在創意裏拼得你死我活而難得幾回。因此,我們不得不反省達達,達達的功與過:功<過。蓋,達達表面主張原始本能慾望衝動,實則深含孟子的學孔子道性善求放心存之善養充實擴充而沛然莫之能禦意義,即志學好學博學舉一三反下學上達一以貫之終始條理,乃工夫紮實後的從心所欲不踰矩。唯,一般人未克深省達達的意義,異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成為求表現不擇手段,乃表面化了達達而不知達達的不拘形式與材料的真諦- -蒙娜麗莎八字鬍的自由形矣。(頁899)唯,無需如此的作賤他人或他者而突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