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18 03:21:29四方美學

墾丁攝影錄

墾丁攝影錄
                                                      ..  劉振雄








                                    ..  劉振雄

    由於國人的生活日益富足。我們的育樂方式也和以前漸不相同了。救國團總團部每年的自強活動,從民國四十一年創辦,歷經三十四個寒暑,活動的內容也不斷的在改變。

    今年首次舉辦的墾丁國家公園攝影活勳隊,就突破了生活的內涵和層次,因為它至少有兩項基本的意義:一是國家公園應受大家重視和珍愛。二是說明了今日的學生和一般社會青年,也有能力備有攝影器材,得以接受藝術的研習和薰陶。

    墾丁公園我已記不清來過多少次,但每次都是「依慣例」進入墾丁森林遊樂區,以今日墾丁國家公園的範疇來看,「森林遊樂區」僅佔整個國家公園面積的幾百分之一,以前見聞之淺薄疏陋,可想而知。

    八月十日晚間,墾丁公園管理處一位黃科長,為我們四十五名學員,熱心的解說墾丁國家公園的現況,使我知道在這一片美好的樂土上,竟有如此豐富的山海資源、地理景觀,有雄厚的潛力,提供國人學術研究和觀光遊憩的環境。

    民國七十一年九月,墾丁國家公園正式成立。對於正不斷破壞原始自然風貌、建設現代文明的寶島臺灣而言,實有保育生態系統之功。也為我們維護了生活環境的品質。

    在四天的攝影活動中,我們膳宿的大本營,就設在三面濱臨巴士海峽、位在墾丁風景特定區中央的青年活動中心。墾丁青年活動中心本身就是一項藝術品,白牆紅頂的建築羣,有點像是穿了古裝一樣,過分新的色彩和它四周的環境產生不太和諧的感覺,但仍是訪客攝影鏡頭競相追逐的焦點。

    雖然有四天的活動日程,但我們還是重點式的選擇了墾丁國家公園內若干最突出的風景點,作為磨練攝影技巧、發揮攝影特性的目標;隨隊的唐老師分別在每一個攝影項目進行之前,都詳細解說拍攝的技巧,如何利用地形地物取景;在緊湊的學習過程中,我們同時也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中,聽大自然的呼喚、接受大自然的洗禮;非但如此,而且還將它一一攝入相機中。當活動結束後,我審視這些帶回家的幻燈片,它似乎又帶領著我回到了墾丁,回到那曾經留下足跡的墾丁牧場、大尖山、風吹沙、珊瑚礁海岸、南仁湖、閩南式的活動中心,還有公園內那醉人的花圃、如茵的草坪……

    大尖山,可以說是墾丁最具代表性的標誌,它的美全奇特的外形,從墾丁望去,像煞一隻牛角,所以又稱尖牛山。大尖山標高僅三一八公尺,是由礫岩塊組成,在經年侵蝕下,整座山形成三面峭壁,只有東面是陡坡,加上四周數里內都是非常低平的丘凌,便造就了它昂然獨立的氣勢,好像是一塊記錄自然法則的碑石,默默的傲視著恆春半島的變遷。

    清晨五點半,我們每個人手裏提著腳架,肩上背著相機,整隊邁向墾丁牧場。太陽尚未露臉,晨曦中,牧場草原靜悄悄的,遙遙相對的是突兀的大尖山,雲帶來了風,憑添粗獷的風味,從相機的觀景窗望去──遠山、近樹、牧草綿延一片,我臨時邀請一位隊中就讀世新的女學員來客串配景,紅衫、藍短褲,畫面更加趣味生動了。

    七點半鐘左右,回到活動中心早餐。

    活勳中心的建築體值得細細推敲,也是此行攝影的重要項目之一,它採取中國閩南式傳統的院落造形、石板大庭、斗式旗桿,呈現出本土文化意象的中國式建築新風格,讓任何人一看到,就知道這是中國的作品;但是,在這一片質樸典雅、古意盎然的建築羣中,卻有著完全現代化的機能。譬如中央空調系統、完善的衛浴設備等,它使我們在享有舒適生活的同時,也啟發了我們飲水思源的教育意義。

    閩南式的建築具有很鮮艷的色彩,拍彩色軟片效果特佳,在庭園、巷道、門牆、走廊、簷柱等衍生組合而成的空間中瀏覽,使人產生時光倒流的感覺。拿起相機,到處都是值得入鏡的好題材,不知不覺中,不停的快門聲響,充實了我的行囊、滿足了我的心。

    活動中心落成於民國七十二年七月,建造期間曾動用了大量的木材、磚瓦,藉著人工雕琢、砌造,處處顯現出老師傅的一雙手,是那麼巧妙、那麼深奧,為中國文化重新賦予生命,尤其是集會禮堂內的天棚中央斗拱,取材於鹿港龍山寺戲台的八卦藻井,色彩極盡華麗,並繪有「孔子問禮」、「關公明義」、「大禹清廉」.「勾踐知恥」的故事圖,使我們不僅緬懷先民文物之美,更能啟發見賢思齊之益。

    入夜以後,活動中心顯得格外靜謐,伴著拍岸的潮聲和唧唧蟲鳴,在刻意經營的昏暗燈光氣氛下,還有進出寢室推拉門扉所發出仿古的磨擦聲,令人懷念那老家鄉的情景。

    在朝夕潮水、陽光的迎退間,墾丁沿岸的景致十足迷人而多變,面南遙望貓鼻頭和鵝鑾鼻向巴士海峽迤邐而出,中間形成了迂迴曲折的「南灣」,南灣海岸線連延二十餘公里,其中有四公里是細織潔白的沙灘,以及十六公里裙狀的珊瑚礁石,這裏的地形面,海拔高度均在十公尺至二十公尺之間,都是屬於近代的珊瑚礁石灰石,或三五堆成一座,或成單獨奇異的造形,一直向清澈的海水延伸,令人敬畏大自然鬼斧神功的造化,我們在這裏嘗試拍攝這些已列為國寶級的風景,發現宇宙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麼奇妙,而是超乎我們所想像的奇妙。

    立足在岸邊已經闢妥的情人道上,遠方跳石處處,同伴撐起三腳架,在水一方,或用慢速度拍攝流動的海潮,或採高速度捕捉激躍的浪花;沉靜的岩石與永不停息的海浪,暗紫色中帶著灰藍,靜與動之間,融合了大自然間無窮的奧秘。因為,在海平面以下的莫測深淵,有幾處人類曾經到過?那兒是浮雲、雨滴、山雲、澗水、河流整個循環的中心,據說在這兒大量的集中了世界上最稀有的、最珍貴的軟珊瑚,那絢麗壯觀的海底財富令人心醉、令人神往,也是擁有海域的墾丁國家公圍所足以自豪的。

    攝影活動隊整個行程最重要、最精采的部分是要繞過恆春半島,進入原始的森林──南仁山區,南仁山目前列為墾丁國家公園的生態保護區,全面嚴格管制、依規定入山須辦理登記,當日必須出山,而且每天最多只准許兩百人由解說員帶入,在山區內不得喧嘩、播放音樂、採擷生物、亂丟廢物、露營烤肉,違者得罰一萬五千元;基於以上多項限制,想要到南仁山郊遊、野營、登山者,往往不易獲准入山;我們懷著興奮的心情,特別珍惜這次入山的機會。

    早晨七時五十分,臺汽客運沿著墾丁到鵝鑾鼻的海岸線前進,一路上山水勝景目不暇給,昨夜的一陣急雨,帶來了南臺灣少有的涼風,使我們感到滿心的舒暢,敞懷接受天人合一的洗禮。

    繞過鵝鑾鼻的山坡,地勢逐漸上升,轉入鵝佳公路,這一段都是陡崖的地形。坐在車子裏可以東望浩瀚的太平洋,同時向西南方又可以遠眺巴士海峽,兩側雲水蒼茫,海天一色,氣象壯闊無比。

     往南仁山的途中。將經過一處赫赫有名的「風吹砂」,在強風、裸地和砂源豐富的條件下。這裏冬天的東北季風特別強烈,經常飛砂漫天,從海岸邊飛向內陸,飛向斷崖,但是到了夏天雨季時候,雨水又將砂丘向下帶回,所以,「風吹砂」是流水和風力雙重作用搬運砂粒來回移動而形成的。

    眼前那細緻、柔順的砂,摸起來鬆軟又有點溼漉漉的,原來沙中存留著雨後的水氣,同行的學員已經拿起相機開始布局、取景。風吹砂中並非寸草不生,像馬鞍藤等海灘植物,仍頑強的生長著,間或露出葉片一二;指導老師說,攝影者是主觀的,只要心中認定它是荒漠千里,就應該將它拍成大沙漢的感覺,因此,我將相機的鏡頭框滿了沙,在構圖的黃金點上安排了兩位行者,它是在述說一個人生的故事-走不完的艱辛路程,永不回頭……

    義佳公路從風吹砂的中段切入,方便了訪客,卻將沙河攔腰隔斷,上半截的沙源風積作用減弱,勢必會逐漸影響風吹砂的景觀,因此,想要拍這一奇景的朋友須趁早去,也建議如能將此段公路局部高架,當可積極維護國家公園的天然資源。

    英國女王王夫愛丁堡公爵,現為國際上保護野生動物和自然生態的領導人,日前報載他致函我國,呼籲推動自然生態保育的工作;而位在恆春半島東側南仁山中的南仁湖,卻穿越了原始,密密生息著千餘種植物和候鳥,至今仍鮮為人知。

    早上十時許,我們從管制哨進入這臺灣本島低海拔僅存的森林。南仁山之所以被視為墾丁國家公園的一槐珍寶,乃在於其為地球上最古老、最複雜的植物、森林羣落,是一處自然天成的大溫室,而且也是野生動物重返新生的樂園。

    大約徒步一個小時,到達了座落其中的南仁湖,南仁湖共包括三個大小不等的沼澤湖,她的寧靜詳和,簡直像是個「醉夢湖」令人喜不自勝,因為,當我們停下腳步,四下裏就充滿了蟲鳴、鳥語、風聲,若是中廣的李季準先生到此,勢必會用錄音機錄下這一片天籟,而我只有用相機記下大自然沉靜的本色。大自然是人類的根源,人總是渴望能回到大自然裏去,都想看看他真正的來處,尤其我生在民國四十年以後,都在都市裏長大,這一次的經驗,令人難忘。

    後來。天氣突變,下了大雨,把我們整個淋成落湯雞,幸好心愛的相機未濕(因為包了塑膠套),不過,我還是趁著雨兒間歇的時侯,很謹慎的迅速拍下那誘人的糊光水色,拍下在沼澤中慢步覓食的野牛羣,拍下那曲折有致的小島;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而這一片青蔥如畫的山水,卻已永遠映在我的心中。

    綜觀墾丁國家公園的景色,有大場面的氣魄,也有小品式的景致,有純自然的風光,也有巧奪天工的園藝,可說是具有多樣化的攝影題材;在森林遊樂區,我們曾徘徊在那濃粧艷抹的花圃中,雖然脂粉味重了些,但與雄偉壯麗的名山大海相較,一樣充滿著令人神往的魅力;還記得墾丁賓館背山面水,一旁的草坪培養得像地毯一般,在西側大尖山護侍下,緩緩的起伏著柔順優美的坡度,任誰看到了都想要上去躺一下、打幾個滾;隊上的劉輔導員,熱誠的帶著大家在草坪上面做團體遊戲,伙伴們開懷的跳起來,盡情的追逐,手舞足蹈,金黃色的斜陽下,救國團的綠旗在一旁飛揚,生命清澈而奔放,恰似大自然的呼喚,這真是一幕甜美不俗的記憶啊!
                                            
                               (刊載於中央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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