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苗

南瓜和萈菜苖


美貌傳來了訊息，說是我們培育的種子發芽了，我們好高興的互相通報，週一就再度要上山。我們不是假日農夫，我們是周間農夫。

周一早上到了山上，先鑽進溫室看發芽的種子，不論是南瓜或萈菜，一盆盆排得好漂亮，我們立刻把它移到陽光下，我們急著問美貌，什麼時候可以種到田裡，美貌不理我們，只交代今天的工作是整地、翻土、犁田。我們乖乖的拿起鋤頭，工作真的要開始了。

先用鋤頭砍鬆土壤，再用手挖出小石頭和沒拔乾淨的上回栽種的根部，然後用耙子將土推平。單是這工作就很吃力了，我多久沒拿過鋤頭了？四十年？或是更久？我不知道，鋤頭握在手上，有些沈重，但也不那麼難用，很快的就上手了，一排一排土被我們鬆開了，田地和田埂露出了高低差，感覺有一些小成就。我偷空撈出手機看了一下google的氣溫，那時是36度C，艷陽高照，但大家都賣力的工作著。今天除了若慈和我，還有彥廷及小寶，當然美貌和駐場的阿凱是必然在的。彥廷是大學生，小寶原來唸化學，後來在淡水開了一個香草園。

愈接近中午，太陽當然愈烈，我幾度從田埂上站起身的時候都覺得快昏倒了，閉著眼停幾秒才敢開步走，可是工作沒做完不敢離開，美貌一直在旁邊說，吃不消就不要逞強，去樹蔭下休息一會，但若慈和我這兩個歐巴桑怎麼能示弱呢？

終於翻鬆了幾排旱土，灑上二層肥料，再用黑色的膠布蓋上去，這是讓它自然發酵的步驟，要經過數天，土地和肥料充份混合後，接著才能將培好的苗栽種下去。

弄完這工作後，大家又開始趴在田邊拔魚腥草，魚腥草是中藥裡的一味藥材，美貌說對過敏和皮膚病很有效，我只知道廣東人將魚腥草加在綠豆湯裡面，提味降火。拔了一籃魚腥草又開始拔辣椒，上回來摘回去的辣椒，我加了四川涼山州的花椒爆的油做成了剝皮辣椒，若慈吃了說很辣很香。這回我就多摘些回去，雖然做剝皮辣椒很費工，但是有人愛吃就來做啊。

終於到了午餐時間，我搶著進廚房醃瓜洗菜，今天除了正餐還有一包愛玉子，是嘉義里佳部落生產的。若慈坐在小板凳上開心的洗愛玉，這是我們餐後的點心。不過更特別的是今天午餐還有一大塊阿里山來的茶山讚美豬，茶山讚美豬我是吃過的，肉質真的非常好，我曾寫過一篇料理手記（阿里山的山豬肉和鹽麴http://mypaper.pchome.com.tw/apumama/post/1323048057）。當時文章PO出來，養豬的比勇還寫了信來。美貌說比勇也是她輔導過的原民農友之一，比勇目前仍在山上養豬，很辛苦但很快樂的和老婆及五個小孩生活著。

但今天的豬肉不是新鮮的，是已經加上馬告醃過也燻過，我放到油鍋上小火煎熱，一小部份拿來切片和山苦瓜炒過，另一部份就切片直接吃了，真是好吃到不行，肉質的靱勁一吃就知道真的就是在山上跑過的自然豬。今天的沙拉調味則更豐富了些，除了我帶去的橄欖油，還有朋友轉送我的台南農友楊宇帆栽種的有機鳳梨，更重要的是小寶帶了些香草園裡的香草，甜羅勒和九層塔等等，讓今天的沙拉層次更提昇了一大步呢。

山黃瓜清湯裡面加入了桃園復興比亞外部落朋友醃的筍干，更增加了湯頭的風味。啊，到山上來就是有這好處，除了現採的蔬果，還有各地農友送來的各種好吃的農產品，簡單料理坐下來又是美味的一餐。

餐畢清涼好喝的愛玉加了現擠的檸檬和蔗糖水，小寶還煮了香料茶給大家喝，他還把我削下來的鳳梨皮也放進去一起煮，香草茶變得更甜更香了。我是第一次喝到加了鳳梨皮的香草茶，記得我頭家說他小時候家裡窮，媽媽有時候就會把削下來的鳳梨皮拿來煮茶，當做夏天的飲料，他說了好多次，頗懷念的樣子，但我都沒有再煮過給他喝，因為如果不是有機的鳳梨皮我可是不想用鳳梨茶毒死家人啊。

喝了香草茶，接著就是去開墾香草園了。角落有一塊地美貌要拿來做香草園，她一直問我要不要認養，老實說我不是很想認養什麼的那種人，我只認養了三隻貓，負擔就很大了，我把牠們當家人，疼愛如孩子，每天餵牠們吃飯和牠們說話玩耍，情感上負擔很大。香草雖然對於我做菜有需要，但是我不想把它當作負擔，有空我就上山來幫忙，犁田墾地都可以，我只是想做做看，瞭解做田是怎麼一回事，看看辛苦培育的蔬果如何成長，下山時有可以摘的蔬果就順道買一些回去做菜或送朋友，這樣一天就很開心了。

說實在，吳美貌是誰？我根本也不是很熟悉，幾個月前，同在協助四川涼山州麻風村建立的中小學的中華之翼協會當志工的靜怡介紹我認識的，她說這個人推廣有機生態教育很多年，現在自己經營了示範農場，你可以在經營上協助他們嗎？我立刻就連繫上美貌，和她通了一些伊媚兒，看到她架設的網站和部落格，覺得很有想法也有很好的產品，於是一邊也連絡了pchome網路商店幫忙販售，我們才有了交集。她因此很希望我有機會上山去看看那些農友和農場，於是前不久在比亞外才第一次見到她。

美貌原在生技中心工作，輔導原民朋友做有機農業，遍及全省，但主要著眼在水源上方的原民部落，她說山下就是河川就是水庫，是數百萬人飲用的水源，她到處勸說山上的農友改做有機農業，前幾年在烏來葛思悠農場工作，看到有幾塊廢耕的地，就決定要做一個定點，開墾為示範教學農場，她認為推廣有機，最重要的當然就是紮根，她每天頂著烈日或酷寒冷風，辛勤的開墾，並接待一批又一批年輕的學生，來這裡體驗參觀。目前示範農場生產的蔬果產量並不多，大多被烏來附近單位和餐廳訂購，也有一些有機商店直接來進貨。

我就是那麼偶然認識了美貌，我無法像她那麼有使命感做推廣和教學，我只是因為好吃，想瞭解食材的源頭，想試試看，下田就當做勞動當做樂趣，能做就上山去看看，粗活雖不是那麼會做，但就量力而為吧。

休息的空檔，我把工作照片上傳到了facebook，朋友立刻回我，你下田會不會穿得太漂亮了啊？摩登的農婦啊。我知道我的朋友其實多少有點調侃我的味道，你這樣下田像樣嗎？誰說農夫一定要穿什麼？我穿得也不算離譜啊，天氣那麼熱，出門前塗過防曬和防蚊乳，再戴上大草帽和太陽眼鏡，沒錯，我是都市人，但我可不想一次就曬傷就被蚊虫咬死，沒有下一次啊。

我的衣帽服裝把我保護得很好，遮陽又通風，工作起來也很順利，可以在三十幾度高溫下犁田翻土工作好幾個小時，重要的是拍起照片來花不溜秋的多好看啊。我不喜歡拍照，FB大多用來玩遊戲，但這回下田，我可是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我希望朋友看到，看到有一些默默為有機農業推廣的夥伴們的工作。因此本來覺得才下田三天就想要秀出來很噁心，但重要的是他們早就工作了數十年。

我自己要做田做多久？我沒有期許。我只是去做做看，若慈是很喜歡做志工的，但我對當志工沒有使命感，雖然也做了幾種不同的志工工作，但我真的是把它當很隨興的事在做，我心甘情願的去做一件事，也許對社會有點小意義，但對我自己意義更大，我只想把這些事當做很自然的一件事，我不覺得什麼事什麼人都有對價關係，不因為做志工就就要改變自己，它不會改變我的生活、它不會影響我每天吃喝玩樂，我不可能從此就變得特別節儉特別樸實，我不是贖罪，我也不必為了做志工背負千斤重擔，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僅此而已。

也許美貌不同意我的態度，她會希望我能有點責任，畢竟做農是很辛苦的事，也必需很堅持。種子灑下去了，每天要灌溉，要除草要細心呵護作物，一點馬虎不得。這事情我不是不瞭解，但是這樣有壓力的工作我怕我會更做不好。我雖然無業，但是並非想全心務農，我早起得先侍候領養的三隻貓咪，我當時領養了牠們就有了責任，那是我對牠們的責任，我無法再對一片田也能付出那麼多責任，更不能對大台北市的飲水負擔任何責任，我跟著美貌不灑農藥不使用化學藥劑，我只能做到如此，但我也無法每天早上五點上山下田。

沒打緊，如果有一天她覺得我這樣遊戲式的工作態度讓她困擾，那我就不去了，沒什麼關係，我也可能不一定會喜歡她的某些理念或做法，但我不是要嫁給她，也沒要合夥經營事業，我只是突然想試試看怎麼種菜，怎麼開墾。她願意提供我一個機會，我就去做，我可能是她的一點負擔，但我一定也能帶給她正面的力量，我那麼笨拙的工作，可笑也可愛吧，田地那麼大，她可以不理我，各自做自己的活兒。就算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去另一片田工作，我想她看過來來去去那麼多的人，一定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這樣說，沒有要將她軍的意思，種田沒那麼複雜的事，我和她根本不熟，雖然只認識她的表面，但是如果一個表面可以做到這樣，每天上山開墾和教學，其他什麼不是表面呢？望著那一塊塊田，那一株株幼苗，那一顆顆瓜果，不感動的人才是傻瓜，我看著她如此勇敢和堅持，我更不能輕易給承諾。

說了半天自己的想法，愈說愈可笑了。回到土地上吧。下午的工作依然吃力，在山坡的另一角落，同樣是翻土撿石子。香草園的一邊先種下一批岩蘭草，那外表看似枯草的岩蘭草是為了保護土壤流失栽種的，阿凱是看到作家儲士瑩在一本書上說到的，因此也想來試試看，我們翻好土，也撿出好多大石頭圍在田埂旁，再將草苗種下去。下午的太陽依然炙烈，但好像漸漸習慣了一點，我還是偶爾偷個閒，實在是吃不消啊，平日連運動都不做的人，突然這樣做起粗活兒，蹲下來站起來，真不是蓋的。終於終於草種好了，土翻過了，夕陽西下，再回到廚房取出冰鎮的愛玉，大口大口喝下去，真是太痛快了。

第二天起床，若慈和我都神奇的發現自己腰酸背痛的程度並沒有想像的嚴重，我們都四五點就起床，完全沒有累到爬不起來的地步，原來我們的彈性那麼大啊，美貌笑說我們被操得不夠？急什麼呢？還有明天啊。

手工洗的嘉義里佳部落的愛玉

今天摘的瓜果


 

台灣味社會事業有限公司

facebook: http://www.facebook.com/taiwanorigin

網站：http://www.taiwanorigin.com.tw

部落格：http://taiwanway1.blogspot.tw/

鳳巢有機

楊宇帆  0934-306-262

Yangm3z0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