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27 22:55:14apple

给方方的信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大家可以好好聊聊,可是你一直很忙,沒有空。

平日的晚上女兒和你媽都在,說話不方便;回家的日子等我忙完,你已經睡了,或者已瞌睡了,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和我說話了,而我也累了。

這個念想一直就擱了下來。

可是現在面臨生活的轉變,我覺得我和你都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將來,我的、你的、大家的。


還記得去年冬天嗎,那個周末的下午?

我在做飯,你在旁邊幫忙,忽然問我:“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選擇我嗎?”

我沒有吭聲,我不想假設也不想傷人,毫無意義,但是忍不住問:“那你呢?”

你說:“不會,我不會選擇你。”

“要不離婚吧?”

“女兒都有了。算了。”

“哦。”我笑了,繼續做飯,你繼續在旁邊轉悠。

一段驚心動魄的對話就這樣淡淡地過去了。

下午,你趕回自己工作的城市。我忽然覺得情緒錯位,真不知該欣慰,還是該悲傷。彼此的距離,彼此看得那麽清晰冷靜,甚至可以戳破窗紙說亮話。


之後我還曾經向你提及這事,有個夜晚你一笑而過。


有一回,我乘火車回家,到衢州已經九點多了。在公交車站等了很久,終於搭上一輛開往廿裏的汽車,可是車子的停靠站在小區的南門,等我下車,門關了。

道路很寬,燈光昏暗,只有我在路上。夜涼如水,眼淚止不住地湧上來。沒有人關心,回來或者不回來,冷或者不冷,人在哪里,這個城市,只有女兒還會牽挂。

我獨自慢慢地、慢慢地走,我想知道什麽時候你才會想起乘坐1597次到衢州的你的妻。

周遭一片寂靜,偶爾有汽車開過,走到我心涼。

當我到了樓下花園,手機響了,是你打的,我摁掉了。

你終於想起我來,想起今夜我會回家。

走進家門,家裏很安靜,你們都睡了。

走進廚房,餐桌上沒有吃的,冰箱裏沒有吃的。

還是中午時分補充的能量,消耗到現在,我也累了。

我躺到床上,一夜無語。

第二天,我帶著女兒,笑了。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回家的日子,你身上不再帶錢了。

還記得去年的十一麽?我們帶女兒去兒童公園,那時給女兒拍照,你剛好站在女兒身後,從我的皮夾裏拿錢,不小心拍了進來。

前幾日翻看以前的照片,忽然發現這樣的日子居然已經挺久了。



有一夜,我說:“你不關心我,除了和我說沒錢,就無話可說了。”

後來你說了什麽,我已記得不太清晰了,大致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也幫不了什麽,所以就這樣了。


有幾次我說如果你那麽想要錢,那麽我回衢州做律師好了。

你說:“律師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好的。再說,做得再好,也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忽然明白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不是我的。女人得是男人背後的女人,這是你對女人對生活的理解。


你已經很多年沒有給我買過禮物了,今年我的生日,我索要禮物,你說好的,後來說:“給你錢吧,自己去買。”

可是現在仍夭無音訓。或許你已經忘了。而我卻還記得。


大家說你很操勞,是啊,我也承認。

可是你沒有爲我操過心,你把你的心都撲在你的家裏了。

如果我是局外人,我會很敬仰很佩服,可以這樣地無私付出。可是我只是一個小氣的女人,我不喜歡和很多人扯成一家,不喜歡別人從我家拿東西,不喜歡別人把我家當成自己家。或許我言重了。

生活裏,得了百把塊、千把塊、萬把塊又怎樣呢?錢雖然挺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心裏的感受。

那一年,你姐夫問你們拿我們家另一套房子的鑰匙,雖然我在場,可是沒有人問問我,要拿也就拿了,要給也就給了。那套房子是空著,我是不用,可是不是借或者不借的問題,而是大家把我給忘了。


我離開那個城市已經有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還記得上次和我打電話是什麽時間麽?這三年我們聊過什麽?



一年有十二個月,每個月有四個周末,再加上春節、五一、十一,其實我在家的日子也不少,總有一百多天吧,可是你常常不在家,總是很忙。


囉嗦了這麽多,我不是想抱怨,我只是想告訴你,根據我的判斷,你已經不再愛我了。爲了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抛下在衢州的積累,到一個陌生的、繁華得讓你不喜歡的城市奮鬥,劃得來嗎?


這個城市競爭很激烈,很少的崗位可以坐享其成。我很擔心自己不能夠提供一份舒適、收入較爲可觀的工作給你。


再說了,你是那麽熱愛你的家,你的兄弟姐妹,在衢州你一直拖著他們往前走,如果你到了杭州,肯定又是重任在肩,得想著法子讓他們一個個過來,住好、吃好、工作好、學習好。


我不希望因爲我讓你離家,讓你又背上很重的負擔,工作的、家庭的。


你累了,我也會累的。


我寫累了,你估計看得也不耐煩了,心裏嘀咕,這個女人到底想幹嘛。

我想說:我們散夥吧。我們的合作專案早就只有女兒了,不如就這樣繼續,她仍然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而我們,就各人發展各人的吧,幫得上的時候互相幫助,畢竟我們還是朋友。

如果你贊成,我希望女兒仍然可以過來讀書,至於房産等等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畢竟生活還要繼續,我也希望大家的將來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