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1 14:13:48小波妹的娘
浮世繪---第二十三話《一枝紅筆》
這陣子，我整理著小時候的照片，偶爾總會在腦海裡浮現一些其實早已遺忘的往事。
我還記得，剛進附中時，第一天教導我們公民與道德的伏老師上了講台，拿起點名板，一個個點著，說是要認識新同學。
當他點到我的名字，驚訝地看著我：『妳家到底有多少個兄弟姊妹呀？』我唯唯諾諾的說，再過幾年還會有一個小的進來啦！全班哄堂大笑。『嗯，妳的哥哥姊姊在學校都表現的很不錯喔！』伏老師笑著說。
然後他繼續點著，偶然看到似曾相識的名字或樣貌，總會特別問候一番。
『劉X...』坐在我左後方的那個男生舉起手答應了。『...你哥哥...該不會是劉X吧？』老師問。
他靜默了半晌，點了點頭。『那我看你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大家看見原本佈滿微笑的老師霎時間臉色一變垮了下來，驚愕地全班默然著，而我左後方的那個男生羞愧地低著頭...。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哥哥是我老哥的同班同學，因為行為乖張常常惹禍，是令校方頭痛萬分的頭號劣等生。
一直到國一下學期，那個男生換座位到我的後座。
其實和他同學的前半年，在我的觀察裡他很乖，成績也不錯，不像是他哥哥那樣的壞胚子。
一次大家隨堂測驗，考完試老師要我們彼此交換試卷打分數，為避免學生私下相互偷改答案，英文老師要我們把藍筆全收起來，換紅筆批改。
『沒帶紅筆的通通到教室後面半蹲。』老師不假辭色的說。
『啊~完了！』我身後傳來一聲懊惱，轉過頭，我問他：『幹嘛？你也沒帶呀？』他一副天要亡我的苦瓜臉。
我拿出筆袋，因為愛畫畫，向來習慣多準備一些色筆的我遞給他一枝紅色簽字筆。『挪，不用罰半蹲啦！』我笑著說。
...那是我們坐在前後的二個月，第一次的對話。
後來，當時也是我們班導的英文老師想出了一個讓大家增進感情的點子，就是要每個人匿名繳一張小時候的照片，請學藝股長編號後作成壁報貼在教室後面，一個禮拜後讓大家玩連連看，看你能猜對幾個；42個人全部猜中就有獎喔！^-^
緊接著那一個禮拜，全班都陷在讚賞驚嘆或嘲笑捉弄的歡樂氣氛裡；有的人因為從小到大完全沒變，不由分說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捉挾地笑鬧著；有的人差異實在太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們懷疑根本是拿別人的相片來濫竽充數，而真正的藏鏡人才不會輕易出面揭曉謎底哩！而有些人明明顯而易見，卻為了第一名的寶座四處散播不實傳言：『其實第xx張才是我啦！』反正大家都故意來個混淆視聽，要看看最後有法子有能耐可以堅持到底不動如山的人究竟是誰！
...就這樣，一個星期即將過去了。
『嘿！妳42個人都猜出來了嗎？』他對我問。
我轉過頭，胸有成竹臭屁的笑說：『當然囉！我可是和瑜鈞一起研究了很久的呢！』我呵呵呵地賊笑：『還有啊，你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滑壘的姿勢還真是可愛，哈哈！』
此時只見他神秘地說：『妳怎麼能肯定那一張是我？』
『很明顯啊！』我說：『看！你左臉頰上這顆黑痣，還有那臉型，一看就知道了嘛！而且每個人都嘛猜那是你！』
他聽了笑著搖搖頭：『老實跟妳說吧，我這顆痣是小學時才冒出來的。』
我聽了有點驚訝：『騙人！』開玩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42個人通通猜出來的耶！雖然其中確實有幾個比較難猜的，是以減去法對號入座的，但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喔！
『信不信隨妳啦，反正我只能跟妳這麼說，我是不會騙妳的！』他說。
...到了隔週一的英文課，老師發下空白問卷，依照每個人的姓名座號排序，大夥兒萬頭鑽動地在公佈欄抬頭晃腦，依序在空白處填上照片編號。
『信不信隨妳啦，反正我只能跟妳這麼說，我是不會騙妳的！』在我望著那個滑壘成功的小男孩的照片時，我腦子裡浮起那天他對我說的這句話...。
於是，望著問卷上僅剩的兩個空格，我決定相信他，把一直以來認定的這兩張照片的小主人，名字調換過來...在他的名字旁，填上36號。
當老師在講台上公佈謎底時，一連串的驚呼聲和懊惱聲不絕於耳；『劉X...』我屏息以待...：『36號。』
頓時，全班一陣嘩然。『老師妳有沒有看錯啊？』『騙人，我怎麼看他都應該是第xx張才對呀！』『欸...那xx號那張是誰呀???』
那個長大後真正的滑壘小男孩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搔頭笑說：『歹勢啊，我那顆痣是後來點掉了啦...。』
我回過頭，他對我比了一個勝利的V型手勢...。
那一次，全班只有一個人全部答對，拿到一份包裝精美的對筆。
是的，那個人，就是我...。
因為其他答案皆和我相同的瑜鈞不相信我告訴她的，她說劉同學一定是在鬧我的啦...。
『...為什麼...你要跟我透露謎底呢？你不是一直都很保密的嗎...？』下課時間，握著對筆的我轉身不解地對他問說。
他瞇著眼笑了笑，眼神裡有著那年春天的和煦：『因為啊，妳是第一個對我那麼好的人。』
...他說，從小到大，他始終活在他哥哥的陰影之下，老師知道他是某某的弟弟，所以不喜歡他；同學知道他哥哥是某某，都避之唯恐不及。
就連進了附中，他希望以自己的努力證明他和哥哥不同，但是在開學第一天伏老師說的那句話，同學看他的眼光也從此偏了焦距...。
所以他在班上始終安靜沉默，沒什麼朋友也覺得就算遇到難題，也不可能有人會對他主動伸出援手，只因為他是某某的弟弟...。
但是在那一天，我遞了一枝紅筆給他...^-^。
『喂！下次如果我又忘了帶筆，妳手上那枝看起來很高級的，要借我寫寫看喔！』...我眼睛直直盯著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回說：『知道啦！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升上國三後，我和他不再是同班同學了。
他在A段班，我在B段。
我們不再有共同的老師，共同的話題，偶爾在走廊間錯身而過，也止於輕輕地點頭問候，輕道早安。
後來，他變得開朗許多，在班上也有了幾個特別要好、常常會一起打球的朋友，他不再是那個活在哥哥陰影下的小男孩...。
嘿！劉誠，你現在過的好嗎？
天哪，已經15年了...距離那年我們畢業時的鳳凰花開...。
我現在過的很好、很好...雖然，那時的朋友只剩下美鈴還常常保持聯絡...那你呢？你好嗎？
偶爾在我往後的人生裡，還會偶然想起那枝紅筆的故事，只是可惜了當年懵懵懂懂的你和我，並未在後來青澀的年少裡及時延續這段友誼...。
不過，回想起時，心裡還是甜甜的、甜甜的...關於，那段年少...。^-^
也祝福你...我親愛的朋友...。
PS：^-^那次我繳交的照片就是這一張。本來是沒人猜出的啦，但後來消息走漏，大家都知道那是我了...。
我還記得，剛進附中時，第一天教導我們公民與道德的伏老師上了講台，拿起點名板，一個個點著，說是要認識新同學。
當他點到我的名字，驚訝地看著我：『妳家到底有多少個兄弟姊妹呀？』我唯唯諾諾的說，再過幾年還會有一個小的進來啦！全班哄堂大笑。『嗯，妳的哥哥姊姊在學校都表現的很不錯喔！』伏老師笑著說。
然後他繼續點著，偶然看到似曾相識的名字或樣貌，總會特別問候一番。
『劉X...』坐在我左後方的那個男生舉起手答應了。『...你哥哥...該不會是劉X吧？』老師問。
他靜默了半晌，點了點頭。『那我看你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大家看見原本佈滿微笑的老師霎時間臉色一變垮了下來，驚愕地全班默然著，而我左後方的那個男生羞愧地低著頭...。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哥哥是我老哥的同班同學，因為行為乖張常常惹禍，是令校方頭痛萬分的頭號劣等生。
一直到國一下學期，那個男生換座位到我的後座。
其實和他同學的前半年，在我的觀察裡他很乖，成績也不錯，不像是他哥哥那樣的壞胚子。
一次大家隨堂測驗，考完試老師要我們彼此交換試卷打分數，為避免學生私下相互偷改答案，英文老師要我們把藍筆全收起來，換紅筆批改。
『沒帶紅筆的通通到教室後面半蹲。』老師不假辭色的說。
『啊~完了！』我身後傳來一聲懊惱，轉過頭，我問他：『幹嘛？你也沒帶呀？』他一副天要亡我的苦瓜臉。
我拿出筆袋，因為愛畫畫，向來習慣多準備一些色筆的我遞給他一枝紅色簽字筆。『挪，不用罰半蹲啦！』我笑著說。
...那是我們坐在前後的二個月，第一次的對話。
後來，當時也是我們班導的英文老師想出了一個讓大家增進感情的點子，就是要每個人匿名繳一張小時候的照片，請學藝股長編號後作成壁報貼在教室後面，一個禮拜後讓大家玩連連看，看你能猜對幾個；42個人全部猜中就有獎喔！^-^
緊接著那一個禮拜，全班都陷在讚賞驚嘆或嘲笑捉弄的歡樂氣氛裡；有的人因為從小到大完全沒變，不由分說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捉挾地笑鬧著；有的人差異實在太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們懷疑根本是拿別人的相片來濫竽充數，而真正的藏鏡人才不會輕易出面揭曉謎底哩！而有些人明明顯而易見，卻為了第一名的寶座四處散播不實傳言：『其實第xx張才是我啦！』反正大家都故意來個混淆視聽，要看看最後有法子有能耐可以堅持到底不動如山的人究竟是誰！
...就這樣，一個星期即將過去了。
『嘿！妳42個人都猜出來了嗎？』他對我問。
我轉過頭，胸有成竹臭屁的笑說：『當然囉！我可是和瑜鈞一起研究了很久的呢！』我呵呵呵地賊笑：『還有啊，你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滑壘的姿勢還真是可愛，哈哈！』
此時只見他神秘地說：『妳怎麼能肯定那一張是我？』
『很明顯啊！』我說：『看！你左臉頰上這顆黑痣，還有那臉型，一看就知道了嘛！而且每個人都嘛猜那是你！』
他聽了笑著搖搖頭：『老實跟妳說吧，我這顆痣是小學時才冒出來的。』
我聽了有點驚訝：『騙人！』開玩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42個人通通猜出來的耶！雖然其中確實有幾個比較難猜的，是以減去法對號入座的，但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喔！
『信不信隨妳啦，反正我只能跟妳這麼說，我是不會騙妳的！』他說。
...到了隔週一的英文課，老師發下空白問卷，依照每個人的姓名座號排序，大夥兒萬頭鑽動地在公佈欄抬頭晃腦，依序在空白處填上照片編號。
『信不信隨妳啦，反正我只能跟妳這麼說，我是不會騙妳的！』在我望著那個滑壘成功的小男孩的照片時，我腦子裡浮起那天他對我說的這句話...。
於是，望著問卷上僅剩的兩個空格，我決定相信他，把一直以來認定的這兩張照片的小主人，名字調換過來...在他的名字旁，填上36號。
當老師在講台上公佈謎底時，一連串的驚呼聲和懊惱聲不絕於耳；『劉X...』我屏息以待...：『36號。』
頓時，全班一陣嘩然。『老師妳有沒有看錯啊？』『騙人，我怎麼看他都應該是第xx張才對呀！』『欸...那xx號那張是誰呀???』
那個長大後真正的滑壘小男孩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搔頭笑說：『歹勢啊，我那顆痣是後來點掉了啦...。』
我回過頭，他對我比了一個勝利的V型手勢...。
那一次，全班只有一個人全部答對，拿到一份包裝精美的對筆。
是的，那個人，就是我...。
因為其他答案皆和我相同的瑜鈞不相信我告訴她的，她說劉同學一定是在鬧我的啦...。
『...為什麼...你要跟我透露謎底呢？你不是一直都很保密的嗎...？』下課時間，握著對筆的我轉身不解地對他問說。
他瞇著眼笑了笑，眼神裡有著那年春天的和煦：『因為啊，妳是第一個對我那麼好的人。』
...他說，從小到大，他始終活在他哥哥的陰影之下，老師知道他是某某的弟弟，所以不喜歡他；同學知道他哥哥是某某，都避之唯恐不及。
就連進了附中，他希望以自己的努力證明他和哥哥不同，但是在開學第一天伏老師說的那句話，同學看他的眼光也從此偏了焦距...。
所以他在班上始終安靜沉默，沒什麼朋友也覺得就算遇到難題，也不可能有人會對他主動伸出援手，只因為他是某某的弟弟...。
但是在那一天，我遞了一枝紅筆給他...^-^。
『喂！下次如果我又忘了帶筆，妳手上那枝看起來很高級的，要借我寫寫看喔！』...我眼睛直直盯著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回說：『知道啦！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升上國三後，我和他不再是同班同學了。
他在A段班，我在B段。
我們不再有共同的老師，共同的話題，偶爾在走廊間錯身而過，也止於輕輕地點頭問候，輕道早安。
後來，他變得開朗許多，在班上也有了幾個特別要好、常常會一起打球的朋友，他不再是那個活在哥哥陰影下的小男孩...。
嘿！劉誠，你現在過的好嗎？
天哪，已經15年了...距離那年我們畢業時的鳳凰花開...。
我現在過的很好、很好...雖然，那時的朋友只剩下美鈴還常常保持聯絡...那你呢？你好嗎？
偶爾在我往後的人生裡，還會偶然想起那枝紅筆的故事，只是可惜了當年懵懵懂懂的你和我，並未在後來青澀的年少裡及時延續這段友誼...。
不過，回想起時，心裡還是甜甜的、甜甜的...關於，那段年少...。^-^
也祝福你...我親愛的朋友...。
PS：^-^那次我繳交的照片就是這一張。本來是沒人猜出的啦，但後來消息走漏，大家都知道那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