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12 20:13:02小波妹的娘

浮世繪---第二十話《天使圓舞曲》

那一天午后,和我家那口子晃完書店看完新雜誌,飢腸轆轆的我央著他帶我去吃臭豆腐和漢神附近的印度拉餅,隨後捧著一杯我喜歡的麥當勞冰楂酸梅湯到城市光廊閒逛,誤打誤撞碰上輕軌列車的試乘活動。
看著列車緩緩行駛在簡單的軌道上,遇上紅燈還得停留下來稍候,我想起了那年在北海道,好奇張望輕軌電車站的自己...。

那是我第一次實現自己出國的夢想。
華燈初上的黃昏,我和姊姊花了半日的時間從仙台抵達函館,卻倉皇失措地遍尋不著應當和新幹線在同一站裡的電車。
年輕的我們姊妹倆,憂心忡忡地望著逐漸暗沉的天色,身旁的計程車運將,頻頻上前來問著我們要不要搭車,然而他有些猥瑣的神情,叫我們倆害怕極了。
我們看見前頭有一排人兒並列著,彷彿在等待什麼似的,就趕緊跟了過去,急欲擺脫那纏人的運將。
無奈他不死心,又跟上了前來,拼命慫恿著我們搭他的車。

正當我們倆手足無措時,佇立在我們身旁的一位媽媽桑,看出了我們的無助,趕緊替我們姊妹倆解圍:『她們不坐車不坐車,她們要跟我一道走的!』她對運將揮揮手,驅離的意味濃厚,那運將才頻頻回首心有不甘的離開。
我們鬆了一口氣,禮貌地向她道謝著,『不用客氣,妳們要上哪去呢?』仔細端詳這位約莫40來歲的媽媽桑,有著傳統日本女人的溫婉,言談舉止間散發著極其好教養的特殊氣質。
當她知道我們來自台灣,第一次踏上異國風味濃厚的函館,她睜大了雙眼:『哇!妳們姊妹倆真勇敢,就這樣自己來日本自助旅行哪!!!電車站?在這兒等就好啦!』她興奮的說。
?我們望著已泛暗紫色的天際,這兒既沒電車軌道,也沒有看到半空中應有的列車線纜,那函館的電車到底是何方神聖???

『啊!來了來了!』媽媽桑高舉右手叫道。我們沿著她揮舞的方向看去,沒見到什麼電車,只有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往我們駛來。
姊姊以為媽媽桑誤解了她的日語,趕緊解釋說,我們要等的電車是類似火車的那種啦...『歹就普歹就普!』媽媽桑很有自信的說:『這就是妳們要搭的電車啦!』
正當我們倆還一頭霧水時,小轎車停了下來,車主走下車,是位年約24歲左右的年輕女孩,頂著大眼鏡的她狐疑地望著媽媽桑,並對我們倆打量著。

『快打開後車廂啊,她們要去寶來町的Y.H喔,妳知道路嗎?』原來那年輕女孩,是媽媽桑的女兒。
此時我們姊妹倆才恍然大悟,媽媽桑不僅沒有誤解我們表達的語意,反倒是擔心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在夜裡迷路,所以好心的要送我們一程。
看她女兒一臉莫名的神情,想必她也被老媽的古道熱腸弄昏頭了^-^。
當她打開後車廂,我們還很不好意思的想要推辭時,媽媽桑已經一股作氣提起那只我們兩人提都還嫌吃力的行李箱,扔進空空的車廂裡,將車蓋重重關上。

『有地圖嗎?』媽媽桑的女兒問道。她笑說,既然原本我們是打算搭電車,那麼應該沿著電車軌道走就可以找到寶來町站;雖然她們住在函館多年,但正因為是在地人,反倒不清楚外地旅人常來投宿的旅館呢!
她們母女倆很認真地研究著我們從青年旅館指南上Copy下來的一小塊簡略地圖,『...十字街的下一站...啊,往函館公園的方向哪,大概知道了!』
就這樣,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過客,解救了我們兩個可能迷路的傻瓜。

沿著電車軌道,我和姊姊驚呼:『啊!原來函館的電車是指這個啊!!!』那是在香港及歐美普遍可見的公車式電車,緩緩行駛在一般馬路上,遇上紅燈也得乖乖停下來耐心等候的那種。
『是啊,函館的電車跟東京其他城市的意思不一樣啦!』媽媽桑回過頭笑著說...。
不一會兒,寶來町到了。
駛進17番6號,外表貌不驚人但別有洞天的函館Y.H,矗立在眼前。
我們下了車,媽媽桑也急急地跟著下來,幫我們提領沉重的行囊;被心底滿滿的感動幾乎糊了雙眼的我們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只好拼命的道謝,而媽媽桑也拼命的對我們行90度禮儀,並直說她很高興遇見我們姊妹倆,希望我們會愛上這個美麗的港都。

二姊忽然靈機一動,趕緊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個小禮盒,在媽媽桑上車之前趕忙遞給她;媽媽桑驚慌的直搖頭,說她並沒有幫上什麼忙,我們不需要這麼多禮。
姊姊對她說,這是來自台灣的一點小禮物,並不值錢,但很有紀念價值,相信她一定會喜歡;而不懂日語的我只會傻呼呼的憨笑著,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媽媽桑在盛情難卻之下,收下了我們的禮物,並祝福我們往後的旅程一帆風順。
闔上車門,我和姊姊對著她們也行了一個90度禮儀,說不盡的感激在此時,已化為眼眶裡流轉的淚水。
透過後車窗,媽媽桑溫柔的笑靨綻放著美麗的神采,對我們揮手著,直到她們的白色小車,在街的盡頭慢慢消失...。

『等媽媽桑打開那個神秘的盒子啊,一定會高興的叫起來!』我對姊姊說。
是啊...那原本是姊姊帶來要給日本筆友的禮物,一份在鶯歌發現,手工非常精細的陶土迷你茶壺杯組。直徑不到兩公分的小茶壺,倒進了茶水還真的可以如同一般茶壺般,優雅地把茶水再倒進小杯子中,來個杯觥交錯的迷你茶宴^-^。

那一夜,在函館Y.H,我們都作了非常香甜的美夢。
因為這份函館人的溫情,讓我時至今日仍舊對美麗的北海道心儀不已、念念難忘。
也從未曾忘記,在那一個方撲上紫色魔粉的天空下,我們遇見來自北國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