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時光
前幾天在臉書又與一位小學同學雞蛋仔聯繫上,失聯有14年以上了吧!
跟他聊現況,得悉他修完飛機修火車;聊從前,得知小學成績單上的一句導師評語——「偷竊成性」——改變了他的人生方向。他說他只偷過兩次,一次是導師的兩包餅乾,一次是運動會時偷同學的錢。前者我沒印象,後者倒是記憶猶新。雞蛋仔佩服我的記性,也悔悟當初的年幼無知,為此付出極大代價——無法考取中正預校國中部。
豆花提醒我,人的記憶未必可靠!
我相信,不過,人是主觀的,往往戴著有色眼鏡看待客觀事實。
再說,此事不必有,此理不可無。小學一年級到三年級,即使有偷竊行為,站在教育的立場,老師應該要加以開導,而非如法院判決書般下評語吧!「成性」二字下得太重,不知各位看官以為如何?即使是法律,對尚未成年的青少年也有所寬宥,不是嗎?更別說是兒童了!
說到記性,不是我吹牛,我的記性還不是普通的好。許多同學對小學之事就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鍊,滿地散落的珠子串不起來。我卻能把斷簡殘編修補齊全!
想想,記憶深刻的部份原因是天生我才,而主因應該是當時花了不少心思在觀察、在體驗:上課時,我常常不是專心聽講,而是注意同學們在下面做啥?下課時,即使只有十分鐘,我們(男生)也都能盡情的遊戲,尤其是奪寶遊戲:8字型、9字型、拔蘿蔔,……大伙為了一塊隨地撿拾的小石頭你爭我奪的。回想起來還真是天真無邪!
記性好未必好,好事記得,不好的事也記得,很難選擇性失憶。就像謝佳玲說的:
記憶是自己的資產,當然也會是一種負累。
六天前(2010.1.23)的《星洲日報》有則報導:
紐約一個研究團隊發現一種新方法,似乎可以幫助人類把不好的記憶整個消除,將來不再擁有恐懼感。
以前我也會偶爾幻想自己發生個什麼事件(或意外),然後記憶消失,一切重新開始。
一切重新開始,不好的回憶消除,美好的回憶不也歸零?少了苦澀的黑咖啡,又怎麼品嚐出回甘的滋味?
也許,更根本的問題是:好跟不好到底該如何判斷?萬一消除時判定是不好的,可是消除後(或許是多年後)突然發現它是好的呢?
當然,對當事人而言,記憶已消除,該假設不成立。但萬一他從別的地方獲得回憶的線索呢?知道他也有這麼一段豐富的過去,但就是無法想起,卻又偏偏要追憶……那時,怎麼辦?
王鼎鈞在談文學創作時說:
負一可以變成正一,但零永遠是零。
誠然,這是鼓勵創作的話,但似乎也可放在生命歷程的積累與價值意義的轉換上。
而王鼎鈞的文學作品正是以他苦難多舛的人生經歷淬煉而成,套句中大服的銘言:
沒有血淚,不成莊嚴。
一如佳玲所說:
去抓取那豐富自己生命的記憶,儘管有時它用心痛寫成,就當是生命的印記,提醒我們當初曾用力活過。
佳玲說會懷念那段「失憶」的時光是因為:
那時的記憶只有當下,沒有過去,也沒能力思考未來。所以,除了一點點痛沒什麼可煩惱的。
我想,對她而言,那段「失憶」的時光或許一如「詩意」的時光:意象獨立、切斷,不用說明前因,無須交待後果,只有當下。
我為她慶幸,還好她後來沒有繼續失憶,要不然就無法想起(更別說懷念)曾經有過一段「詩意的時光」囉!
【圖:小學畢業紀念冊上的全班大頭照】
好一段詩意的時光^^
解釋得真好...寫得真好....^^感謝用"詩意的"去形容我那失憶當下的狀態.....滿精準的...^^
那句"提醒我們當初曾用力活過"真是漂亮
那時看到那篇報導時 心中在想說"少了痛苦 那我還需要快樂嗎" 回憶真的是挺有趣的東西...
如果只有快樂而無苦痛,那「痛快」一詞將晉身為抽象形容詞家族的一員。 2010-01-30 16: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