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兒無論如何都想要一把漂亮的剪刀。


她甚至站在攤位前不肯走。


拿她沒辦法，叫了她一次名字，不理我，我只管自己走了。


幾次回頭看她，她視線都沒有迎上我。



越往前走，再回頭，我就越把她可憐的身影給剪小。最後她終於跑向我的殘酷，而她人竟然已無聲的哭過。







二



任性的女兒越來越像她的媽媽，讓我想起了離開的她，離開那一天的事。


家窗台外的屋簷，只要下雨，大大小小的雨滴聲著實近著屋內。




那一天剛巧雨聲喚醒了午睡中的我，看了看窗外，看見妻子正在樓下家門前打傘。



「那把傘不好用了，換把吧！」我朝她喊。


只見妻子掛著很勉強的笑容，回答：「沒關係了，我本來就想帶走最不好的傘。我是要離開你的。」


我沒多大反應。

突然她萬分驚懼的看著我，這才嚇到了我。她又問：「女兒醒了嗎？」



我說：「還沒...但是...快了！」



「真麻煩...你看雨還這麼大呢！」


說著，顯得不耐煩的妻子已決心要走，半開了傘，身影狼狽的，衝進了大雨的霧氣中。



剛一離開，連她的臉是什麼樣子都回想不起來。記憶很壞，始終剪壞了輪廓。

 

這時的雨聲，不停下，繼續每一刀剪著、沿著的清脆，卡嚓，卡嚓！


其實我好像剪出了什麼，卻把那成品掉了，手上只拿著邊沿多餘的空白。






三



隔了幾天，我回到女兒看著各式剪刀的那家攤位前，不知道她看著的是其中的哪一把。


這樣看這一家店，每一支剪刀把手的部位，都做的很美，尤其弧度很漂亮。


老闆遞給我一張紅紙，剛開始我還傻愣著，但見他臉上的笑容，我才明白他要我剪剪看的意思。



刀很鋒利，老闆接過我剪了一半對開的紅紙，再摺剪，剪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紙飾送給我。


我後來買了剪刀。





你們看，女兒從我手中接過新買的剪刀，她開心、羞怯的模樣，我似乎弄懂她非要這份禮物的心意。



她無非想扮演父親的戀人吧？



如果妻子還在，看到我給她剪刀當禮物，不知道做何感想。



我現在真的害怕不是意外的意外發生，那就是女兒讓這把剪刀傷了自己。一但那樣，從她手中流出的鮮紅，無疑是向我堅定表露了，雖是離開我的女人，像血一樣鮮紅的愛意，卻決不輕易的逃離我身邊。


她的血會逼她做這種事，我怎麼沒想到。她要破壞其人的童年，暗示未來可能潛藏的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