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忘了帶便當，所以老師要我們全班每個人分一點菜給小吉吃。

老師拿著他自己便當的便當蓋，走到我們每個人座位旁，一一問可以分給小吉什麼菜，然後在每個人夾一點菜的收集。


他走到阿山的位置，阿山不好意思的抬頭看老師，老師沒說什麼，跳過阿山問阿山後面的同學。

我逮到機會，跑過去將阿山手中的麵包撕ㄧ塊下來，跟老師說，“老師，阿山也要把他的麵包分一點給小吉喔！”


阿山竟然還想要搶我手中的麵包，我不給他搶，他害我把麵包掉到了地上。

老師轉過來瞪我，叫我不要開這種玩笑，我頗得意的看著阿山，用不懷好意、故作親切的聲音跟阿山說，“阿~~~好好的麵包被阿山自己糟蹋了！”

阿山臉紅、嘴唇開始抖動，你們沒看到，那樣子有趣極了！



阿山家很窮，人又長的胖，老是流汗、衣服溼溼的樣子，我們全班都不喜歡他。

記得學校有鬼這部電影剛上映的時候，我們大家熱烈討論，他突然湊過來說一句，“學校有什麼？有麵包喔！”那樣子簡直低能到不行，後來發現他每天中午都在吃學校福利社賣的麵包，一開始我們笑他，他還嘴硬，說福利社賣的麵包特別好吃，所以他在外面才不買麵包吃。我們大家叫他不要逞強，他還試著說服我們大家，要我們都跟他一樣吃麵包。

後來老師在課上跟我們說明了他家庭的狀況，要我們不要歧視他，那時他畏縮在老師身旁的樣子，看了就很想扁他。


從那天起，我帶頭，以後的中午時間都要阿山在廁所裡吃完他的麵包，我們男生硬把他架去廁所，要他帶著麵包，看著他在廁所裡吃光麵包。女生們雖不能進來男廁，可是她們也很有興趣的跑來男廁外看，然後掩著嘴偷笑。


老師把大家分的菜放到小吉桌上，要小吉可要好好感謝全班同學的愛心喔！班上有男生這時插話，“大家才不像阿山那麼沒同學愛呢！寧願把麵包丟在地上！”老師瞪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麼，隨即離開教室。


老師ㄧ走，小吉把裝著全班同學的菜的便當蓋拿到阿山面前晃阿晃的，“阿山！我沒帶便當也吃的比你好耶！疑？你麵包吃完啦？也對拉！麵包一個才多少錢阿！”小吉說完夾著小愛同學分的棒棒腿，放到嘴中津津有味的嚼著。他的嘴唇看起來油亮油亮，棒棒腿一定很好吃阿！小吉的表情看起來超幸福的。

阿山撇開視線，意外看到小愛也正看著他笑，結果他又哭了，我拍了他頭，罵他，“喂喂喂！哭什麼哭阿，胖子！你要謝謝小吉今天沒帶便當阿！”

阿山低著頭小聲的問為什麼。

我回答“因為你不用在廁所吃麵包了阿！哈哈哈哈！”全班跟著我哄堂大笑，阿山猛的趴倒在桌子上。

他的哭聲依然蓋不過全班的笑聲，等到全班漸漸不笑了，我低頭注視，戳了戳阿山從手臂露出來的耳朵。

“這傢伙耳朵好紅喔！”阿山動也不動的讓我捏緊他充血的耳朵，本來想就這麼捏出血珠來，不過想到阿山明天還是要在廁所吃麵包，那可笑的光景，算了，反正明天就有好戲看了！



哪知道阿山隔天帶了便當袋來學校，第二節下課拿出便當放進蒸飯箱時，他一定有感覺全班的視線，他還轉過來向班上幾個女生傻笑，那些女生嫌惡的轉過臉去。

我提議，幾個男生下課把阿山約出教室調開，然後我們其他人從蒸飯箱拿出他的便當來看。

有人猜說，“不會打開便當，結果是被塞成橢圓形的菠蘿麵包吧？”我笑，那也不一定！反正把菜都倒掉了，15塊錢的麵包也不怕他買不起。



我們打開便當蓋，發現裡頭的菜色只有魯蛋、一塊爛爛的排骨，和墊的高高的白飯，就這樣。我用他的湯匙把他的飯菜都挖出來倒在垃圾桶裡，一邊說這些菜怎麼有人吃的下去阿！

有人說，”更好笑的是他那神經老媽還煮呢！”我們全部人大笑，沒有發現阿山就站在教室的後門。




中午，不巧福利社的麵包都賣完了，我們學校的便當要訂了才有，中午也沒有額外再賣。我走回辦公室，告訴老師這件事。阿山又畏縮的躲在老師身後。我真想把他抓出來。

老師嚴利的眼神看著我，逼我就範，“那怎麼辦呢？你今天別吃飯了，我要你把便當給阿山吃！”

老師叫我回班上拿自己便當過來，我沒差，老師你怎麼做都是在加倍阿山明天所要受的！走著瞧！

在我轉身要回教室時，老師又說，“還有...我打算這樣，從明天開始一個禮拜，中午阿山吃什麼，你就要跟他一樣吃什麼！”

我看著老師，“叫我跟阿山一樣吃麵包？”

“我會告訴你爸媽這件事的！”

阿山用好朋友的眼神看著我，媽的，他一定是搞錯了！



那一個禮拜，起初我照樣把阿山趕去廁所，結果旁邊竟然有人跟我說，“你要不要也跟阿山一樣在廁所吃好了！”

我暴怒，揍了對方一拳。

接著隔天我和阿山在福利社排隊買麵包，買完我就把他麵包搶過來吃，麵包這種東西，我吃兩個才會飽！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阿山一天真的就只帶15塊錢來學校，麵包被我吃掉，就沒錢再買了。


他以為我在跟他鬧著玩，只有這次。可是連續幾天我都搶走他買的麵包，中午一到，就要他把錢給我。

第一天，他還笑笑的看著我吃兩個麵包，以為我會跟他說麵包好吃。我不理他，他落寞的樣子可把我逗樂了。

第二天，他看著我吃麵包，問了一句，“那我吃什麼？”剛聽到他這樣說我有點傻眼，老實說那聽起來不像他的聲音，但要我怕他？簡直笑話！我和往常一樣揍了他一頓！

隔天他一樣又說了那句那我吃什麼的話，我說你欠扁嗎？他又重複一次。我把他打倒在地上，開始踹他，他抱著自己的頭，衣服上已經都是我的腳印。我把麵包捏爛，丟在地上，“這麼想吃嗎？撿阿！”哪知他真的去撿，動作很快，簡直就像捕捉老鼠的貓一樣，伸手抓過麵包就要往嘴裡塞。我不讓他吃，發狠的踹起他肚子來，他嗚呼嗚呼的哀號，食物還沒吞下肚，但就是不肯吐出來，他開始哭，從自己的鼻孔噴出那些又濕又黏的麵包泥，最後他放棄了，“阿~~~阿~~~”崩潰的大喊。嘴中掉出那些麵包混和著他的口水把他的領口整個弄髒了，他看著我“阿~~~~阿~~~”的大喊，我要他不要叫，他不聽，我索性在蹲下來，往他的肥臉猛捶。


剩下的幾天裡，他變得安靜，不說話，沒有再反抗。

我說，“就只剩一天了，以後我都不會在吃麵包了，因為麵包是你這種喪家犬在吃的。”

我笑，他還是不說話，我很滿意。




最後一天。



老師午睡時間看我和阿山沒有回教室，出來找我們。


他看到阿山在操場裡遊戲區的沙坑用樹枝在玩沙、畫畫。

阿山畫一個很大的人臉，然後在右臉頰點上一顆痣，那是我的特徵。

老師問他，是不是在畫我，你們這幾天相處下來感情有比較好嗎？

阿山搖頭，小聲的在說著什麼，“鬧..吃..包...”

老師因為聽不請楚，稍微彎腰，靠近阿山。


“你說什麼？”


他聽到阿山細細黏黏的聲音說著，“不是畫他喔！老師，老師你沒吃過嗎？很好吃喔！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吃到！


“腦漿麵包阿！！這是腦漿麵包阿！”


老師聽了抬頭，目光巡視整個操場，但空蕩蕩的操場只有老師和阿山的身影，以及畫在沙上的我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