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六因為新的冰箱要送來
我無法去安養中心探望阿姨
事前特別打電話給大哥
請他跟他母親說一聲
免得她老人家掛心或者生我的氣

今早買菜時,就在構想要煮什麼菜給她吃
我買了苦瓜,準備做苦瓜紅燒肉
看到新鮮的麵條魚(就是一種魚的幼苗,白色有黑色的眼晴,可煮湯)
想到了拿牠跟蛋來炒,應該不錯的
茭白筍很新鮮,拿來炒牛肉絲,這是阿姨指定的菜色

帶了三菜一湯,我前往安養中心
進了她的房間,發現她光著腳坐在床沿邊
看到我也沒有特別的表情
我請看護工把她扶到輪椅上
幫她把鞋子穿上

當我把菜及湯拿到她的面前時
她二話不說就捧起湯盒來喝湯
然後把三樣菜放在一個碗裏,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吃沒多久,她就把吃剩的飯倒在菜盒裏
我嚇了一跳,因為那菜盒裏還有菜呢

接著我跟她聊天,發現她聊的都是死了許久的人
還說她包了餃子,我問她是什麼餡
她還沒好氣的跟我說:[豬肉的]
[那你有冰在冰箱裏面嗎?]
[當然有]
[你要拿出來煮給他們吃唷]
[哦,現在才五點多,他們還不餓啦,等六點多我再去煮]
我耐著性子跟她對話,也不去點醒她
但我卻很想哭,才一週沒來看她,怎麼那麼快就變成痴呆呢?

然後她一直用手弄她的外套
[阿姨,你找什麼?]
[在找我的一百元鈔票]
[你的外套沒有口袋耶,可能在別件衣服吧,等大哥來再找找看]
她才把手放下來,我摸著她的手,讓她不安的心沈下來

大哥終於來了,我跟他在房間外談話
[大哥,阿姨糊塗了,你要問醫生,看她是否缺少什麼維他命]
[真的嗎?]
[她一直在講已經死很久的某人耶,還叫我煮餃子給他們吃呢]

當大哥邊吃我帶去的菜及湯時,阿姨又說了很奇怪的事
大哥終於知道不對勁了,向我擠擠眼睛.
我看時間不早了,向阿姨說我要回家時
她竟然說[還沒有吃飯啊,要一起去吃飯的]
我腦筋急轉彎:[那我去買飲料給他們喝]
她才讓我離開.

想阿姨年輕時很漂亮
穿起旗袍真是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她的四川菜及湖南菜真是夠辣夠下飯的
我三不五時就拋棄我媽做的飯菜
跑到她家去打牙祭,所以她總笑著說我是她的女兒

如今她灰白的頭髮,隨便的穿著
還帶著一個尿袋,坐在輪椅中
有家歸不得,想吃愛吃的食物也沒人做
我想她的內心世界一定有很大的翻騰
只是她愛兒媳,不願增加他們的麻煩
所以勉強自己去接受這個事實

我心疼她的母愛,無人能了解
我心疼她想回家的心,卻遙遙無期
我心疼一向愛面子的她,要接受殘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