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17 13:25:07凌明玉

【輕鬆讀】追憶逝水年華的所在

擁有一個彷如吉卜賽般的家族,終年在不同的城市裡不斷的遷徙,大概很難懂得所謂「城市歷史」的真正意涵。

誕生於新興都市的我,歷經三十餘載光陰的沖刷,我的確曾循著童年生長的地方、求學的幾個學校,嘗試拼起一塊屬於自己的成長地圖。但這一切對我來說,只是徒勞,我所居住的港都高雄,當時就是個蓬勃發展的城市,道路規劃及都市建設在七O年代已粗具規模。

多年之後,我才發覺停格於眼底的影像,不過是,幼時眼見的是較矮的樓房,長大後略帶滄桑的眼卻橫越了超高層的樓房,仍遍尋不著停駐的焦點。

仔細思索,甚至在某一條巷弄街道都住不滿三年的我,對於自己成長的地方,每一段記憶都是支離破碎的。那麼,屬於我的「城市歷史」僅僅存留下的,是海風飄掠過髮稍那鹹鹹的味道。

當我寫作的朋友—陳謙,提起自己生長之地的種種過往,那種跌入時光隧道的愉悅神情,便令人忍不住的羨慕起他來。在居住的山谷林蔭,有父執輩開墾山林的斧鑿之痕;在村落口的一排信箱中,收藏著青澀愛戀的詩句;在粗礪的鄉間路上,走過他與他血脈相承的家人的足跡,至今他所摯愛的家人仍生生不息的在那裡生活著。

這樣的敘述,在陳謙的新書中俯拾皆是,下一次當我再去角板山時,已不同於一般遊人,我會帶著某一個家族在這兒盤根錯節的歷史按圖索驥。

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一書中提及:「當來自記憶的浪潮湧入,城市就像海綿一樣將它吸收,然後脹大。……這座城市不會訴說它的過去,而是像手紋一樣包容著過去,寫在街角,在窗戶的柵欄,在階梯的扶手,在避雷針的天線,在旗杆上,每個小地方,都一一銘記了刻痕、缺口和捲曲的邊緣。」

作為一個有原鄉歷史的人,生命是美好而值得回味的。生長於一個充滿故事的城市,當文明的腳步走得慢一些,可以保留的記憶也會多一些。正如卡爾維諾所說當記憶的浪潮湧入城市,而我們可不要成為那浪潮之上的泡沫,消失於城市所包容的往昔。

可以有一個追憶逝水年華的所在,是幸福的。當陳謙書寫著家鄉角板山,而角板山也寫就了作家的童年點滴、年少輕狂,以及這段永不褪色的歷史。



------------------------------
這是幫陳謙即將出版的新書所寫的小序。其實,我一向不擅長寫書介和序文,但近幾年來,這類的邀稿有如江水滔滔不絕。

不過,寫作這篇序文時,我真的很認真的思索屬於自己的原鄉歷史。頓時,非常忌妒一個有豐厚家族史的人,而偏偏這個人還是個作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