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藏書票⊙凌明玉



隨時間單位的增加，人的感官細膩度卻開始遲鈍……。不論如何，每一天，每一月，的確都馬不停蹄的追趕而來了。


每一段人生，難免會跨越在青春與衰老的界限上，必須斤斤計較。但時間毫不留情的流逝，它告訴你，你就是老了。小時的單位是一種最寬容的計時，可以讓我們恰好可以很優雅的完成一件事。


但關於時光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彷如一枚夾在書中扁扁的藏書票，於頁次的翻撥中，總會跳出來提醒你。


「嘿，你現在才走到這兒呢。」


火車的速度比起Internet的流量不過是滄海一粟，我站在南來北往的月台上呆看。即使是看似超人氣的點閱率，皆會使我揣想我親愛的讀者們是不是宛如薛西弗斯般於虛擬世界中反覆著自己，每日的生活。


人生中總有許多事不盡如人意。最近有許多朋友，或多或少皆受到整體環境不景氣的影響，景氣這玩意兒其實是非常虛無飄渺的，但什麼時候會如空氣陽光水一般左右你的生存機制，卻是一點也無法抗拒的。有的朋友被迫離開自己喜愛的工作，有的只求得溫飽即可的生活，因為案件來源逐漸短少，變得更加拮据了。


要如何渡過這些陰霾的時刻？答案是：「那你得自己一點一滴去經歷，那就是你的人生。」


拿我自己來說，寫作或者真是個曠日廢時的高級興趣，它必須要有一份正職的收入，安靜不擾攘的空間，家人體恤的眼光，以溫室栽培法耐心豢養它。


雖然，許多時候，命運與機會為我們主宰著人生中的變數。這時候，我不想試圖改變什麼？或是悵惘昔日的選擇。如果我不曾堅持放棄許多優渥的職位和金錢，我大概沒辦法寫出這些撩撥讀者心弦的文章。今日的我，可能只是一個私人企業的小會計主管罷了。


在選擇的剎那，不就已經注定了不可抹滅的當下與未來。


「想到達明天，現在就要啟程，只有你能帶我走向未來的旅程。」


電臺中傳來的溫柔女聲，沒有太多花俏的配樂，編曲清晰而簡捷，一句一句讓我陷入思緒飄飛的情境。是啊，想到達明天，現在就得啟程呢。想起過去一年來搖擺不定的工作，那諸多不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寫作的理由。


現實中難以解套的因素，不過就是生活本身，卻始終不停折磨我這顆年輕而蒼老的心。是的，沒有什麼可以改變創作者的原念，由發表第一篇文章至今，八年的時光不算短促。但每一次，我總是被迫與那個孤寂的自己對話，說服她，一定要堅持下去，反覆迂迴。


光陰的河流也同時往我們身旁消逝。站在A站回想B站的景色，但火車正往著C站奔馳，或許可以有機會再到A站，但再重逢時，已不是在B站那一刻所想擁有的A站風景了。


關於A站的夢想，便將它的枝微末節完整的在你腦海中存檔，每隔一段時間記得翻閱當時的心情，但千萬別悔恨與喃喃自語：「當初自己若是一直留在A站，搞不好會得到比現在更順遂的人生」這類的蠢話。


於是，我告訴自己，現在的你，再也不是當初在A站月台上那個猶豫不決的人了。




※本文刊登於聯合副刊


※整理文章時忽然想起這篇舊稿~
又..圖片是向田邦子的書..非常之好看..第二堂課會選用其中的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