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01

雙英既出，誰與爭鋒？

「天哪！這真的是妳畫的？好傳神！那個眼神的力道簡直已經到了震懾人心的地步了！」

「是啊！是啊！妳真的沒學過怎麼畫畫？」

面帶微笑的我，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的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從投影機裡頭放大之後的畫作，只是因為我不是專業的藝術工作者，只是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拜師學過如何去把人像畫出來，只是因為我的全職工作其實是一個完全不相關領域的研究生，只是因為碰巧我發現了鉛筆可以產生如此大的魔力，我，就可以微笑地站在台前接受著我自己以為的欣羨眼光與恭維……

不得不承認，其實這真的是一種舒服透頂的虛榮！而且每隔一陣子，我就會把這樣的戲碼搬出來，再演一次，再去享受一下那樣如浪潮般湧溢過來的佩服，最重要的是，屢試不爽！

老實說，我也知道其實自己的畫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只是每畫完一幅，我就會戀上那幅畫一陣子。照下來是必要的步驟，照完之後存在電腦上，設成桌面，在每次開機後跟關機前好好仔細端詳半天，看哪裡還需要修正。或許多加幾筆：加深眼線，增加眼睛的深度與立體感；在腮邊上些深色的粉底，讓人像感覺清瘦些；或者拿著橡皮擦輕輕柔柔地修飾那感覺鼓漲的面頰、扭曲的鼻樑；或者，呵呵，只是對著作品東瞧西看，把朋友所說的怪怪當作是因為他們看到的是MSN顯示圖片中過小的裁剪所產生的錯覺……修正到什麼狀態我才會停下來呢？修正到自己覺得這就是目前的我的程度所能及的狀態，再多添一筆就會讓整個畫面變得更奇怪為止。

真的請不要擔心我的自戀。相信你們也看出來從一開始，不論我畫得多麼抽象，多麼地讓你們難以想像我到底是拿誰當模特兒，自得其樂是畫畫最大的功能。不怕你們笑，不怕你們說不像，不怕你們睜大眼睛張大嘴把頭向左傾四十五度再向右傾九十度，然後滿懷歉意地告訴我說，對不起，猜不出來。畫畫，一直不是為了得到你們的讚美。如果是，那些早期的畫作就不會出現在網頁上，因為，哈哈哈！老實說，現在看來真的只能用生澀青嫩來形容。

我自己看到了繪畫技巧的進步，那表示雖然我會戀上自己，但是，卻也會繼續學習進步的，不是嗎？自戀，並不一定會滿足於現狀停滯不前，對吧？

而這次，畫的是誰？

每次問這個問題，每次都覺得好像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朋友。滿心期待有人看得出來我在畫誰，但通常真正能夠看出來的人其實少之又少，本來嘛！世界那麼大，就算都是以影視歌手為對象，但是演員歌手那麼多，誰知道我這種努力追求神似而非完全相像的技法到底畫出的是個什麼東西來。

於是，後來不問了！都是自己先說，然後問，你覺得呢？

因此，就有了鼻子怪怪，眼睛太小，臉頰太肥，下巴太圓之類的評論。只是很有趣的現象是，對同一個人，大家心目中都有著自己的影像，我畫的這個人是照著某張相片畫出來的，但是評論的人，或許是依著另一張相片的影像在評斷著哪邊需要修正，我們從來也沒有去好好地把自己心目中的那張圖拿出來對照過，只是各自依著自己的想像論述著自己的以為……

如果要在這個議題上發展下去，會是另一個讓大家看得昏昏欲睡的長篇論述，這，不是這次亂寫的目的。

這次有什麼目的？我好像有點恍惚了。讓我想想。

喔！是這樣的！這次的目的其實是要把這張彩色的圖放上去給你們看，炫耀一下我的彩色素描。還記得幾個星期之前的那張劉若英嗎？其實那張畫並沒有花掉自己多少時間，一方面是因為劉若英的五官經過兩年多來的反覆琢磨練習，已經有了個大致上的了解。而利用碳粉的特性塗抹出面部肌肉的深淺紋理，也到了接近反射動作的純熟。因此，畫完那張之後，對著畫作裡頭透亮出唇彩色澤的黑白，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如果，我可以用彩筆把那樣的光彩宣洩出來，該會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一件事情？

然後，幾個星期沉溺在大長今的故事裡。感歎完閩政浩的可遇而不可求之後，突然，在某一天夜裡，心裡頭有個強烈的衝動，我要把長今畫下來！

當然啦！要知道徐長今長什麼樣子真的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反正那個李英愛應該已經把長今演到入木三分了，或許，只要提到長今，大家腦袋裡頭想到的就是李英愛的樣子，所以，把李英愛畫下來，至少可以平撫我心頭的強烈衝動。

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把李英愛畫下來之後又有著為什麼妳不是彩色的感歎。於是，為了讓色彩有更多的揮灑空間，我把另一本畫冊拿了出來，那是28X23cm的畫冊，是前一段時間發現自己在作畫的時候已經感覺到被25X15cm的畫紙侷限住的不暢快之後去買來的另一本畫冊。

打開第一頁，深吸一口氣，對著空白的畫紙隱隱浮現出來的李英愛（這不是什麼特技，是視覺暫留。盯著螢幕上的李英愛一段時間之後再看著空白的畫紙，她就會浮現出來了，而趁著這個短暫的停留，筆，已開始描繪輪廓）說，長今，我們開始吧！

五個小時之後，只剩下臉部肌肉等待上色。拿著水彩鉛筆（一種可以用橡皮擦擦去痕跡的彩色鉛筆，如果用水彩筆沾水輕輕刷過，也會有著水彩的筆觸。哪裡學來的？在居家用品專賣店的繪畫原料架上對著琳瑯滿目的貨品一個字一個字看來的……呵！其實，我哪有那個時間呀？我只是跑去繪畫原料區，找尋買得起的特價商品，然後剛好發現watercolor pencil在特價，然後拿起來發現裡頭說，erasable，就像挖到寶一樣的捧回家了啦！），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鉛筆素描只要用著無名指沾著髮稍的碳粉，輕輕來回塗抹臉頰，深淺明暗立刻顯現。但是，彩色鉛筆，該用什麼樣的顏色去表現雙頰的白裡透紅，該用什麼樣的筆觸去描繪盈盈笑意下的淺淺酒窩？

卡住了！真的就完全卡在那裡了。於是，拿出劉若英那張圖，仔細琢磨著到底自己是用著什麼樣的線條把她顴骨的圓潤表現出來，下巴的明暗又是如何拿捏的。看著看著，突然瞥過劉若英的那雙眼睛，瞳孔深處似乎隱隱漾著嗔，瞪著努力想把李英愛畫好的自己。在深夜時分，一個人的屋子裡，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閃爍著懾人的力道。在那當時，心臟猛然地承受一下撞擊，再定睛一看，劉若英的眼神已經回復了原本的平和。

有被嚇到嗎？老實說，是被嚇到！但是不是因為被什麼樣的靈異事件嚇到，而是被自己畫出來的傳神嚇了一跳。我沒想到自己的畫會讓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有著驚豔的震撼。

參考著劉若英的骨架畫完李英愛，再一次，跟著畫裡的人笑了開來。不管怎樣，這是我盡力之後的作品，第二張的彩色人像，第一張的大面積揮灑。新來的韓國博士班同學，看著我的電腦桌面，激動地喊著「長今，長今，長今！」當我問起她李英愛在韓國的地位的時候，她用著不太流利的英文豎起大拇指，「She is the best! Top one!」

而今天，在分享完一些經驗之後，我厚臉皮地跟台下的朋友說，「在大家思考問題的同時，我們再來欣賞一下我可愛的畫作吧！」而就在投影片即將停格在最新完成的彩色李英愛的瞬間，有個完全不認識這兩位優秀的演員的美國朋友堅定地說出，「我想再看看那張黑白的（劉若英）。她真的很漂亮！那個眼神的力道簡直已經到了震懾人心的地步！」

雙英既出，誰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