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5 14:08:28andie
守得雲開見月明
20050924
看著電腦螢幕上的電子郵件，眼眶中的淚，不需要任何指示地，自己滾出來。一顆接著一顆，無聲無息地，而辦公室外頭，秋季的星期五陽光，正燦爛耀眼……
等到眼淚又不經任何指示自動止住水閥，我問了自己一句話：「真的有這麼困難嗎？」搖搖頭。搖頭的自己無法回答問話的自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三年多的學習，不可否認，我相信，也沒有人可以否認，大家都看到了知識在我身上所紮下的根基，尤其是現在，如果要問我佛洛尹德、艾瑞克森、皮亞傑、Vygotsky，對人類發展的看法？要問我系統理論符號互動論Life course theory如何解釋attachment的發展？或者如何用attachment theory來解釋前面的那些理論？甚至，要問我信度效度有幾種，各自要用什麼方法來檢測，為什麼信度效度這樣重要，對研究有著什麼樣的貢獻？我，可以用整個下午，兩杯咖啡的時間，以最簡單的方法講給你們聽，然後讓你們自由詢問想要詢問的問題，給你們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
只是，這樣，是不是已經足夠？掉下的眼淚，回答了這個問題。很抱歉，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對不起，妳還是沒有給我們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妳已經可以符合取得博士候選人資格的標準，真的很不好意思ㄋㄟ，請妳再準備充分一點，下次再來喔！不過提醒一下，下一次，將是妳的最後一次機會……
是的，最後一次機會。
好消息是，下一次，我不用去擔心信度效度的問題了。研究法的部分，老師們相信，我已經學到了他們要教給我的東西。眼淚掉下來的原因是，我還得繼續去把那些個理論一個一個的撿起來，或許，不只要告訴老師們那些理論家的看法，還要從不同的面向去比較分析他們理論之間的異同，甚至跟老師們說，你們看，這個理論先那個理論產生，所以那個理論補足了這個理論的缺點，但是又因為後來整個世界思潮觀點的改變，後來的理論又對那個理論做了一些批判，只是如果那個理論的理論家還活著的話，她／他可能會做出這樣的回應來合理化或者強化自己的理論觀點。換言之，老師們要確定的，可能是希望到時候我在講台上，可以隨時任意地帶上任何一個理論家的帽子，也隨時摘下前一頂帽子換上另一頂，然後，在講台上和自己毫無窒礙地對話，最重要的，是讓台下的聽眾在那麼多頂帽子之間，可以跟著我流暢地去理解每個理論之間的轉換……
這，如果真的是老師要求的，我只能說，老師們，你們要不要去學中文先？讓我用中文來跟你們說說故事？如果老師拒絕用中文聽故事，那我，真的也只能說，唉，那，老師們，你們這門守得可真嚴謹，雖然用英文來守門，有點喪失了想要了解我對知識接收與否的表面效度，但是，我既然寄人籬下，用著自己的破爛英文跟你們硬拗了三年多，而且由於你們學中文的效益其實幾乎等於零，因為全世界雖然用英文當母語的人口遠遠少於用中文當母語的人口，但是，實在是在某種方面看來你們真的是比較霸道，那，在你們家，客隨主便，我呢，唉，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再去把這所有我會的懂得的已經從你們那邊學到的，努力地轉換成你們可以理解的語言，再講一次給你們聽。只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聽懂我說的話，真的，有那麼難嗎？
對著室友唉唉叫，也曾經穿越層層障礙走過學術窄門的她非常了解地看著我，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之前有沒有人完全沒過的呢？
有啊！心裡頭浮現了兩個學長姊的身影。是有人沒有辦法通過這道門的。但是當他們的身影浮現之後，心裡頭，也釋懷了許多，因為，這兩個人，是美國人。美國人，用著美國人自己的語言上著課，考著試，但是，依然被排除在門外。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道門真的是被老師們緊緊守著的。要過去，得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行呀！
然後，打電話給在台灣的朋友，跟她說，如果，唉，很不想要有這樣的意外，但是，那樣的關卡卻已經活生生直挺挺地就矗立在面前，自己有可能得要包袱款款準備回家……她笑了笑，回來呀！就回來嘛！那有什麼大不了？這幾年是紮紮實實學到了什麼東西的呀！台灣沒有博士班嗎？考試會考輸人家嗎（這一點我現在很不能肯定了）？現在職缺那麼多，怕什麼？在電話這一頭的我，微微發著抖（因為已經連續十八個小時為著資格考還有一科等在前面這件事情心情低落），聽著她的話，想到了自己擁有的，學到的，經歷的，這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切切地都成為了我的生命的一部份，不會因為有沒有拿到學位而有所改變。回台灣，我也不會找不到工作，這幾年，也絕對不是浪費時間，那，我，其實，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呢？只不過是換一條路走罷了！如果沒拿到學位，也並不表示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對不對？學位，只是手段，目的，並不是在學位上呀！
掛上電話。心裡，踏實了。
別擔心！我沒打算現在就捲包袱走人。如果，這是老師們守門的方式，我至少得要讓他們見識到台灣人的氣魄，台灣人的毅力，台灣人的堅苦卓絕！除非你學校來趕我，不然，我就是跟你耗上了！有人霸機，我霸系。下個星期去找大鬍子研究霸系的策略，然後去問出題的老師她到底希望我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她的課，我坐在課堂上三個學期，拿了三份講義，換過兩本教科書，要怎樣回答，她才會滿意？她難道希望我在她退休之後，可以直接用英文去教那門課嗎？好，如果是這樣，她得要告訴我，她要怎樣才要讓我上台去教。每個月，就給她一份模擬試題，讓她改個高興。
喜歡再看一次我的卷子是吧？沒關係，那，我從現在開始就多給您幾份請您看習慣我這外國人的英文書寫模式，如果您喜歡，我不介意您拿去用，文字，有很多時候就是透過這種方式開始多元起來的。台式英文，或許那天也可以引領風潮，誰知道呢？到時候您可就是引進台式英文的先趨之一呢！
唉，老實說，那老師真的也一直對我很好啦！只是，或許因為自律甚嚴，相對來講對學生的學術要求也就高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我們的期望也大，所以，總是忽略了外國學生在文字使用上的限制呢？
那天，中秋前一晚，微涼的風讓在屋外等待月出的我不時打著哆嗦。月亮，其實一直都在，但是，總為浮雲能蔽月，哆嗦，不停地打著。終於，看到了被雲遮住了一些些的月圓，很像現在的我的狀況，被遮住將近一半。但是，即使被雲遮住了，還是知道那是個月圓，也還是可以從雲層反射出的光芒，感受得到那樣的光彩奪目的，對吧？
守得雲開，見月明。
看著電腦螢幕上的電子郵件，眼眶中的淚，不需要任何指示地，自己滾出來。一顆接著一顆，無聲無息地，而辦公室外頭，秋季的星期五陽光，正燦爛耀眼……
等到眼淚又不經任何指示自動止住水閥，我問了自己一句話：「真的有這麼困難嗎？」搖搖頭。搖頭的自己無法回答問話的自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三年多的學習，不可否認，我相信，也沒有人可以否認，大家都看到了知識在我身上所紮下的根基，尤其是現在，如果要問我佛洛尹德、艾瑞克森、皮亞傑、Vygotsky，對人類發展的看法？要問我系統理論符號互動論Life course theory如何解釋attachment的發展？或者如何用attachment theory來解釋前面的那些理論？甚至，要問我信度效度有幾種，各自要用什麼方法來檢測，為什麼信度效度這樣重要，對研究有著什麼樣的貢獻？我，可以用整個下午，兩杯咖啡的時間，以最簡單的方法講給你們聽，然後讓你們自由詢問想要詢問的問題，給你們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
只是，這樣，是不是已經足夠？掉下的眼淚，回答了這個問題。很抱歉，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對不起，妳還是沒有給我們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妳已經可以符合取得博士候選人資格的標準，真的很不好意思ㄋㄟ，請妳再準備充分一點，下次再來喔！不過提醒一下，下一次，將是妳的最後一次機會……
是的，最後一次機會。
好消息是，下一次，我不用去擔心信度效度的問題了。研究法的部分，老師們相信，我已經學到了他們要教給我的東西。眼淚掉下來的原因是，我還得繼續去把那些個理論一個一個的撿起來，或許，不只要告訴老師們那些理論家的看法，還要從不同的面向去比較分析他們理論之間的異同，甚至跟老師們說，你們看，這個理論先那個理論產生，所以那個理論補足了這個理論的缺點，但是又因為後來整個世界思潮觀點的改變，後來的理論又對那個理論做了一些批判，只是如果那個理論的理論家還活著的話，她／他可能會做出這樣的回應來合理化或者強化自己的理論觀點。換言之，老師們要確定的，可能是希望到時候我在講台上，可以隨時任意地帶上任何一個理論家的帽子，也隨時摘下前一頂帽子換上另一頂，然後，在講台上和自己毫無窒礙地對話，最重要的，是讓台下的聽眾在那麼多頂帽子之間，可以跟著我流暢地去理解每個理論之間的轉換……
這，如果真的是老師要求的，我只能說，老師們，你們要不要去學中文先？讓我用中文來跟你們說說故事？如果老師拒絕用中文聽故事，那我，真的也只能說，唉，那，老師們，你們這門守得可真嚴謹，雖然用英文來守門，有點喪失了想要了解我對知識接收與否的表面效度，但是，我既然寄人籬下，用著自己的破爛英文跟你們硬拗了三年多，而且由於你們學中文的效益其實幾乎等於零，因為全世界雖然用英文當母語的人口遠遠少於用中文當母語的人口，但是，實在是在某種方面看來你們真的是比較霸道，那，在你們家，客隨主便，我呢，唉，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再去把這所有我會的懂得的已經從你們那邊學到的，努力地轉換成你們可以理解的語言，再講一次給你們聽。只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聽懂我說的話，真的，有那麼難嗎？
對著室友唉唉叫，也曾經穿越層層障礙走過學術窄門的她非常了解地看著我，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之前有沒有人完全沒過的呢？
有啊！心裡頭浮現了兩個學長姊的身影。是有人沒有辦法通過這道門的。但是當他們的身影浮現之後，心裡頭，也釋懷了許多，因為，這兩個人，是美國人。美國人，用著美國人自己的語言上著課，考著試，但是，依然被排除在門外。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道門真的是被老師們緊緊守著的。要過去，得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行呀！
然後，打電話給在台灣的朋友，跟她說，如果，唉，很不想要有這樣的意外，但是，那樣的關卡卻已經活生生直挺挺地就矗立在面前，自己有可能得要包袱款款準備回家……她笑了笑，回來呀！就回來嘛！那有什麼大不了？這幾年是紮紮實實學到了什麼東西的呀！台灣沒有博士班嗎？考試會考輸人家嗎（這一點我現在很不能肯定了）？現在職缺那麼多，怕什麼？在電話這一頭的我，微微發著抖（因為已經連續十八個小時為著資格考還有一科等在前面這件事情心情低落），聽著她的話，想到了自己擁有的，學到的，經歷的，這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切切地都成為了我的生命的一部份，不會因為有沒有拿到學位而有所改變。回台灣，我也不會找不到工作，這幾年，也絕對不是浪費時間，那，我，其實，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呢？只不過是換一條路走罷了！如果沒拿到學位，也並不表示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對不對？學位，只是手段，目的，並不是在學位上呀！
掛上電話。心裡，踏實了。
別擔心！我沒打算現在就捲包袱走人。如果，這是老師們守門的方式，我至少得要讓他們見識到台灣人的氣魄，台灣人的毅力，台灣人的堅苦卓絕！除非你學校來趕我，不然，我就是跟你耗上了！有人霸機，我霸系。下個星期去找大鬍子研究霸系的策略，然後去問出題的老師她到底希望我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她的課，我坐在課堂上三個學期，拿了三份講義，換過兩本教科書，要怎樣回答，她才會滿意？她難道希望我在她退休之後，可以直接用英文去教那門課嗎？好，如果是這樣，她得要告訴我，她要怎樣才要讓我上台去教。每個月，就給她一份模擬試題，讓她改個高興。
喜歡再看一次我的卷子是吧？沒關係，那，我從現在開始就多給您幾份請您看習慣我這外國人的英文書寫模式，如果您喜歡，我不介意您拿去用，文字，有很多時候就是透過這種方式開始多元起來的。台式英文，或許那天也可以引領風潮，誰知道呢？到時候您可就是引進台式英文的先趨之一呢！
唉，老實說，那老師真的也一直對我很好啦！只是，或許因為自律甚嚴，相對來講對學生的學術要求也就高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我們的期望也大，所以，總是忽略了外國學生在文字使用上的限制呢？
那天，中秋前一晚，微涼的風讓在屋外等待月出的我不時打著哆嗦。月亮，其實一直都在，但是，總為浮雲能蔽月，哆嗦，不停地打著。終於，看到了被雲遮住了一些些的月圓，很像現在的我的狀況，被遮住將近一半。但是，即使被雲遮住了，還是知道那是個月圓，也還是可以從雲層反射出的光芒，感受得到那樣的光彩奪目的，對吧？
守得雲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