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4 14:27:48andie

離情依依

20050413



  前一陣子,潔西卡表姊在網路上問我是不是有辦法找到大和和紀的橫濱故事和紐約美女。當她這樣問我的時候,老實說,楞在電腦前面好幾秒鐘。那是誰?大和和紀?那又是啥?橫濱故事那是什麼故事?紐約美女跟日本人有關係嗎?腦袋裡頭的資料庫轉了好幾轉,大腦皮質層的每一個皺摺都被翻開來檢查了一下,然後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裡頭的那個『不該做的事情』(關於這個所謂不該做的事情,等等再說)的檔案櫃中有個眼睛大大的女生推開抽屜,對我眨眨眼,說,「是我啦!我是那個橫濱故事的女主角,記得嗎?在妳十八歲那年,我們在妳的宿舍見過……」啊!是啊!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呢!一個完全不記得的故事。隱約跟找尋自我有關。

  問表姊為什麼突然問我能不能找到這兩部漫畫。她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特別想念小時候的東西:桃酥、花生糖、牛軋糖、香蕉乾、蕃薯乾之類的,所以過年那段時間回台灣,她就去把這些小時候的零食都給買齊,然後,順便也給我寄了一份過來(好感動喔!不過我的小時候跟她的小時候可能因為城鄉的差距加上年齡的隔閡,她寄來的有些東西我小時候好像沒吃過呢!呵!)。除了吃的東西之外,小時候看的漫畫,卡通,在回台灣的那段時間,她也想盡辦法去買到。可是,橫濱故事和紐約美女,不管她是去書展還是到書店,甚至打電話到出版社去問,沒貨,沒有庫存以及絕版了,是她得到的答案。挫折之餘,MSN給我,想借助我看起來好像很大的讀者群(至今能夠掌握到的大概其實只有五十個,呵,而且還不能保證一定看),看看是不是有人剛好有,而且願意割愛,如果有,請跟我聯絡喔!

  其實,好幾個月前,雪師的一個朋友也在找葉樹茵的專輯,好像是跟美人魚有關的,是不是聽美人魚在唱歌之類的,我忘記了,但是只記得她的朋友同樣在找尋那十幾年的專輯(同樣的,請跟我聯絡)。

  而我,運氣,或許真的比較好一些,周治平,記得他嗎?製作也演唱了好幾首膾炙人心的歌曲之後,就銷聲匿跡的音樂人。心裡頭其實一直掛念著他,想說,有沒有什麼機會,讓我再找到他的專輯,好好地把他收藏起來。昨天,在網路上,看見了他。或許,唱片公司知道我們在等待什麼,或許,他們剛好要把之前的一些庫存處理掉,不管原因是什麼,在網路上,看到了周治平的專輯又被重新拷貝,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讓我激動了好一陣子,雖然還沒下單(因為要等月底薪水入帳之後才能奢侈一下,希望到時候不會被搶購一空),但是知道他在,知道我可以找得到他,那種篤定,我想,就比表姊跟雪師的朋友幸運很多了。

  問了自己,我們,在不捨些什麼?然後看了EE回台灣前和Ames一草一木還有那隻不時就到我們家院子來串門子的兔兔告別的情景,突然,有了些領悟。

  那是一種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一旦離開,就再也回不來的試圖挽回或者是企圖抓住些片刻回憶的力挽狂瀾,是嗎?

  最近這一個月,EE每天都到很晚很晚才回家,有時候,是隔天早上起床準備上課,看到她房門口的拖鞋,才確定她有回家睡覺。在忙些什麼呢?考過會計師認證的她,這一個月來,忙著跟她在這邊認識的朋友們道別。如果,問起在Ames的台灣人,很少人不知道EE的存在,臉上永遠掛著微笑(那種照相的時候不能露齒的那種),輕聲細語地對待每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朋友,儘其所能地提供她所能提供的幫助。還記得Seth嗎?那個邀請我們到他們家去過感恩節的美國人,在EE上飛機前的深夜,還特地冒著雨從他們家走過來,只為了再跟EE說聲再會;喬治學弟,同一天晚上,敲了我們家的門,只為了送上一頂有著ISU校徽的帽子;還有其他許許多多我知道的或不知道的餞別宴。在我坐在書桌前埋首於我的精神病理學的許多個夜晚,在Ames的其他角落裡,我能想像EE強忍著心裡的些許失落,珍惜著和她其他的朋友相處的每一個時刻。

  最後的那一個晚上,敲了敲那現在已經成為我的書房的她的房門,看著她明顯睡眠不足的黑眼眶,問她,會捨不得嗎?「當然!」是她給我的答案。白目地繼續問到,為什麼?大家都住得那樣近(在ISU唸書的很多人都來自高雄,回去組成高雄地區校友會其實不是太難的事情,何況在美國這幾年,台灣的南北距離對我們來說叫做近的了),以後要再聯絡並不難呀!她說,「是沒錯!但是因為要離開的是我,不是你們,你們都還在這裡,還跟大家在一起,是我一個人要離開,所以,會捨不得……而且,要再回到這個地方來的機會,其實很小的……」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是回來了,也不會再是當年的模樣,也可能不會再有當年一起在這邊努力的這群朋友了。

  同樣的,那些我們年少時候的回憶,是因為我們漸漸地長大了,離開了那樣的場景,那樣的情境,而且,我們知道,回不去了,所以,想要抓住些什麼,來證明自己存在過,或者是,藉由那樣的提醒來回味當初在那個情境下的美好(我假設美好的場景才會讓人家想要回憶的,就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那不愉快的記憶是很容易被遮蓋或隱藏的)。

  在寫週報的同時,EE跟我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回到台灣的她,聽起來精神還不錯,似乎並沒有時差的問題。而我,在她離開了這間屋子之後,發現其實一個人在同一個時間裡也只能坐在一張椅子上,就算我有了兩個房間,正在用電腦打週報的我,也沒有辦法到書房去唸書。一個人,要的空間,其實或許並沒有之前想像的多。在一個人的屋子裡面,因為空間大了起來,人,感覺好像縮水了一樣,而且,屋子裡,好安靜,靜得只有聽見我的手指敲打鍵盤伴隨著樓下壁鐘滴滴答答的讀秒聲,偶爾,加上冰箱的壓縮機的嗡嗡作響……

  再一年,我也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到時候,身歷其境的我,又會有著什麼樣的心境?不管怎麼樣,能夠確定的是,待了(至少)四年的這個地方,絕對會是我一輩子的想念。我的生命旅程,是在這個地方,準備,飛翔。

P.S.
1. 所謂『不該做的事情』包括了爸爸媽媽說不可以但是我卻偷偷去做的事情:舉凡瞞著爸爸媽媽在學校跟同學借漫畫(那時候有個傳說,說是看漫畫的孩子會變壞,因為這個傳說,所以我們家都不准看漫畫);沒有經過爸爸媽媽的允許偷偷跑去當糾察隊,然後這樣全校都知道我是糾察隊隊長只有爸爸媽媽不知道直到小學畢業。那張獎狀還得藏好,不能列入年終獎狀排行榜的計算;偷看哥哥的情書,然後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幾天有著反胃的感覺;趁妹妹睡覺的時候狠狠地打她幾下,然後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說,「有蚊子」;在爸媽不注意的時候用同一根湯匙多挖了好幾口冰淇淋,多塞了好幾塊餅乾;拿爸爸的刮鬍刀把自己的眉毛剃掉,順便連妹妹的也一起剃掉……

2. 阿亮說,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也相信,做過的事情,其實是沒辦法耍賴的。記得之前我提過說幫老師們做了一個有關低收入戶的訪談的逐字稿的分析工作嗎?那時候只是覺得很有趣而盡心地做著。今天,在我接到秘書要我們更新自己的履歷,將已經發表的文章update上去,而對自己至今尚未有任何的文章發表感到有些羞愧之際,老師寫信來跟我說,「Andie,記得把我們一起做的這兩篇即將在研討會發表的文章放到妳的履歷上去,妳是第三作者喔!謝謝妳當初的幫忙……」相不相信,在那一刻,我確定在辦公室外面樹枝頭的那隻北美紅雀是在為我歌唱的!

3. 古人說,有燒香有保蔽。我確定我媽媽有燒香,而且也有不少的朋友暗暗地幫我祝禱,所以我有得到保蔽。關於下學期的財務危機,確定已經解除。系上的Director of Graduate Education跟我說下學期我現在的老闆還願意提供二分之一的獎助學金給我,雖然金額比現在少了一半,但是至少我的學費可以省下三分之二,而且每個月的收入還夠來付房租。謝謝大家的加持。

4. 即將期末,從這個星期開始,連續三週,每週都至少有一個報告要完成,加上參加資格考試(這個部分請大家一定要集中心力的幫我加強念力,八月底和九月初考試,請大家幫忙)的讀書會,每週有每週的進度。所以,如果我的週報沒有出來,只是因為我實在分身乏術,真的想念我的,寫個mail來跟我打聲招呼,我是一定會回覆的啦!

5. 潔西卡表姊因為教宗的過世,實地採訪了一下美國的喪葬習俗,有時間的話,歡迎大家上網看一下駐佛羅里達記者的特別專訪。大家可能會產生的問題,Andie也都幫忙問了,表姊在留言版上有詳盡的後續追蹤報導。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經過兩個星期的休息,潔西卡表姊應該還是會繼續幫大家搞清楚的,因為她說她自己不打破沙鍋,全身都會不舒服……



圖說:在樹枝頭那一團火紅就是北美紅雀cardinal,是學校的吉祥物,因為球隊出去比賽,這隻北美紅雀都會跟著,所以後來大家都叫牠cyclone,有點忘記牠的本名了說。這紅雀最特別的地方是面部和眼睛是黑色的呢!他們的叫聲也很特別,宏亮又簡潔,很好聽的。這是寒帶椰子在我們家後院照到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辦公室的窗戶外面看到的那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