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1 03:32:19瓦礫

家中的鬼魅

家中的鬼魅

在一個人住的所在,我常無來由地懼怕鬼魅從某個角落突然蹦現,從窗上的倒影到夜寐的床邊,我想過各種有可能的劇情,在這間只有我與貓居住的公寓,結果我更常懼怕的是自己腦中疊合、自製自導攝影兼燈光佈景的恐怖影像。

在幻想不限於影像的時刻,我意識到自己的恐懼與所有鬼片中的角色們完全一樣,來自於結局的不可預知與預設行動的不可能性。在比較輕鬆的時刻,我會預期自己猛然發覺咫尺之外的恐怖,呆滯地從嘴邊擠出一句:「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而後被無論什麼恐怖的起源輕鬆解決。

家中的貓與我玩得興起,故意躲在客廳的一角,只露出半顆頭與一隻眼睛看我。我不由得把眼光拉到由傢具與樑柱圍成的畫框上,思考著這真是一幅透露著恐怖的畫面。在所有你不相信會活過來,或被溫軟的迪士尼動畫餵養過度的可愛家飾角色之後意義所剩無幾的物件之間,一隻生物面無表情地露出半張臉帶著未知的意志窺探著你。然後我突然發現我只有一隻眼睛看得到他,我們就這麼對望了許久。

貓以不可預期聞名,其實世上沒有多少貓真正不可預期,令人驚恐的是情感永遠得不到有意義的回應,但人卻也永遠無法抗拒碰觸柔軟多毛的愉悅。在軟玉溫香的存在裡面,怎麼能突出尖爪利牙,抓得人血肉模糊,而鑲嵌其中的雙眼卻仍然一派天真無辜?貓主人問著,貓客人問著,許多男人問著,許多女人問著,所有渴望在世界中撿拾一點意義以供安身的人們都這樣問著。

然而對貓而言,我的雙手恐怖的程度決不下於任何一雙利爪。當我的手一靠近,貓的頭會像是彈簧上緊一般扭曲,像是一種四肢痲痹的戒備。多數時候我只是想碰碰頭,頂多將貓抱到別處。

還有其他時候呢?也許什麼都沒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