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音響傳出歌手蕭亞軒的歌聲，這已經是幾年前的專輯了，當年聽只覺得姚謙填的詞把戀愛中的女人心描寫得真貼切，沒料到現在聽來卻道盡她現在的心情。

「媽咪，把拔今天會不會早點回來？最近我都沒有跟把拔講到話耶！」大女兒在寫功課的時候突然抬起頭問。
這叫她該怎麼回答，「把拔每天晚上回來都有到妳房間親親妳的臉呀，雖然妳已經睡著了…」她還是決定幫先生在孩子心裡留個好形象，「把拔最近大概比較忙，晚上我幫妳跟把拔講說妳很想他，好不好？」
小女孩滿意地點點頭，又繼續低下頭寫著作業。她疼惜地順著女兒的長髮。

「女兒啊，媽咪自己也好幾天沒跟把拔碰到面了…」她心想，除了無奈更是無力。

最近先生晚歸的頻率越來越高，半夜十一點、十二點之後才踏入家門已經是常態。
剛開始的時候，她放心不下，總是會在客廳就著小燈看書等門，聽到大門聲響，她急切切地上前詢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公司忙嘛！妳又不是不知道做業務的就是這樣，以後妳就別等我了…」先生難掩疲態地說，但眼睛卻不敢直視她的臉，似乎在逃避些什麼。

後來她也就不等門了，安頓好孩子們後，她自己也先就寢休息了，僅在餐桌上留碗點心以及要他早點休息的字條。

留字條現在已經變成她和先生之間交換訊息的唯一管道。

「妳啊！妳不要傻傻的，我看妳先生絕對有問題！妳要留意點。」她的姐妹淘警告她。
她也知道，最近她先生的確是有點怪異。

先生除了晚歸之外，難得在家的日子也常常神神秘密地講著手機，不然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深鎖，還時不時探口長氣。

她雖對先生最近的行為有點懷疑，卻也尋不到更具體的事證。
對孩子們還是一樣的疼愛，雖因晚歸無法和孩子碰面，但總會進兩個孩子的房裡待上一陣，摸摸、親親孩子的小臉，替她們蓋好被子後才輕輕掩上房門。
每個月的家用還是如數交給她，該出席的家族聚會也一次沒少。

就是兩個人相處的時候，相對無語。

但是這種兩個人無話可說的狀況也不是近期才有，已經持續好幾年了。常常她與先生分坐在餐桌的兩頭，都低頭扒著飯，擠盡腦汁才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要不就是她單方面向先生報告兩個孩子的近況，除此之外，好像已經找不到兩人都感興趣的話題了。

有時候她在想，以她目前這樣的婚姻狀態，先生有沒有外遇真的有差別嗎？

她的思緒飄到她們初結婚的時候。那時她們是同公司的同事，先生是業務，而她是先生的業務助理，密切的工作配合，讓他們除了在工作上默契極佳，也開始踏入彼此的感情世界，成了並肩的人生伴侶。

那時，她真覺得自己何等幸福。另一半不但是令人信服的事業夥伴，更是她無話不談的知己，他們兩人上班時間談公事、談辦公室裡的爾虞我詐，下班之後就去看電影、逛書店、聊人生，每分秒都有講不盡的話題。

什麼時候漸漸變了樣？好像就是從生了大女兒，她辭去工作在家照顧孩子開始，她想。

有了孩子之後，她的大部分心思都在孩子的成長上，孩子一天天的成長與變化，都讓她驚奇不已，每天就只惦著要跟孩子的爸爸報告這些新發現，加上沒有上班了，生活圈瞬間縮小許多，於是每天晚上的話題除了孩子還是孩子。

加上老二報到之後，兩個寶貝以及忙不完的家務，讓她無暇關心先生在外面的狀況與心情，甚至連自己也無暇照顧了。

「妳有空也可以跟朋友約了碰碰面、吃吃飯呀…」
「我聽說我們這邊的社區大學有些不錯的課程，妳要不要看看有沒有興趣的課？」
「妳是不是該去添些新衣服呀？不要老是穿成一副沒精神樣…」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先生曾跟她說過這些話。

自己是不是真的長期以來都忽視了他，也遺忘了自我？

她扭亮了客廳裡單人沙發旁的小燈，坐進一片昏黃中。
「今晚等他回來吧！告訴他女兒很想念他，我也是…」她喃喃自語。

※ 未完

※照片來源:corb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