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22 11:18:17紅茶森林

導引者 Ch25. 探監者(1)

二十五‧探監者

「後退!」

嗤嗤嗤三聲,狄普繫在左臂上的十字盾立即插上兩柄飛刀和一枝羽箭,克萊兒往後縮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看狄普,和狄普身後的米德;年輕巫師全心全意的施著法術,好像不管在什麼樣的場合都是一副臨危不亂的模樣,克萊兒又望向前,左右手各摸出一把飛刀扣住,狄普突然又「擦」一聲將一枝飛射過來的箭劈成兩截:

「盡量截住那位葛斯特的攻擊,其他的交給他們就好了。」

距離第一輪比賽熱鬧結束後休息了三天,第二輪競技就沸沸揚揚的展開;前一輪優勝的兩名隊伍──聖堂武士隊和皇室代表隊──替第二輪首都競技揭開了序幕;聖堂武士為了表示對皇宮的尊重,全套裝備不說,連盾牌都佩起來了,巫師還是一貫整整齊齊的樣子,沒做什麼改變,堅持要穿最習慣的夜行衣的克萊兒,一開場就後悔了;當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耀眼的陽光下一身黑色的克萊兒成了最好的箭靶;皇室代表隊這次只出場了四個人,看來上一回重傷的那位雙胞胎之一傷勢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但是皇室代表隊並沒有找候補,領隊的雙刀手仍是蒙著面,站在隊員的最前頭,後面只有三個人對他影響似乎不大──應該說,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身後有多少人──他的隊員們看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接收到任何他的指示,葛斯特忍住慌張,右手不安的一直摸著繫在腰上的皮製鏢囊,洛薇西也同樣躊躇,只是目光似乎不在賽場上;自從第一輪最後一場比賽裡,拜爾哈薩弓箭隊神話般的大獲全勝甘姆貝斯傭兵隊後,所有以弓箭為武器的參賽者們全都士氣大振,包括皇室代表隊的這位男孩,兄弟不在身邊的莫迪依然興緻高昂,迫不及待的伸手在箭袋裡摸索;比賽開始前幾乎全都是肯奈因在說話,蒙面刀手只有很不明顯的點頭和搖頭而已;話不投機的情況下,兩隊也只有立即開打了。

「對方有白魔使,分開擊倒是行不通的,而且他們也肯定會讓白魔使站在最後頭;最好的方法是我們能夠一個行動下將對方全部制住。」

肯奈因抽出銀長劍,左手的盾牌讓他有點擔心會行動不便:「當然,他們也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巫師身上,所以要委屈米德站在後面,渥夫負責把守。」

「我可不幹。」體型中等的聖堂武士一口回絕,隊長和同伴們都是一愣,「都打到第二輪了,我可不願意在後面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巫師,好歹讓我當中鋒吧?」

「偏偏在這種時候有意見……」

肯奈因啼笑皆非,渥夫則一臉「隨便你笑吧」抱著手站著,克萊兒看到這景象也忍不住偷偷笑起來,米德則相當尷尬,他看了看聖堂武士們:

「我想……也許\各位不用擔心我,讓克萊兒……」

「我來保護巫師好了。」

狄普接腔,看到克萊兒感激的表情,差點也忍不住笑出來;渥夫好像早就料到似的,滿意的哼了一聲,肯奈因還是啼笑皆非,站到前面去:

「對手很強,注意了!」

比賽果然不出隊長所料,莫迪頭兩枝箭就是直直朝米德射過來,瘦的風吹就要倒的葛斯特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同樣使飛刀的同好很感興趣,嗤嗤嗤的飛鏢接連向克萊兒進攻;嬌小的小偷向來對自己攻擊範圍相當小的身材很得意,葛斯特的飛鏢一部分被克萊兒打掉,其餘的被狄普攔截下來,克萊兒這才發現,葛斯特的目的不過是要將她和米德之間的距離拉開;肯奈因和渥夫雙雙上前,蒙面雙刀手動作俐落的同時拔出兩柄長刀,一左一右接住兩名聖堂武士的攻擊,莫迪一看隊長一對二,急忙轉向抽出羽箭朝渥夫射過去,白魔使也很忙,只是不知道是在忙什麼;雙刀手被銀長劍劃開的傷口的確迅速闔起,但是令人懷疑那是生命力場的功\效,皇室代表隊的隊員面前也的確閃出一幕淡藍色的反瑪那中遠距攻擊保護罩,問題是唯一的遠攻手克萊兒一直在躲葛斯特的攻擊,而巫師米德根本連一招魔法都還沒出。

「去,那麼小的小鬼也敢向我射箭,我可是比你還小的年紀就開始打架了。」

渥夫舉起盾,一枝箭釘在上頭,右手向下劈砍皇室隊長的左手,蒙面隊長手肘一縮,長刀反刺渥夫左肩;肯奈因一邊擔心後面的狄普,一邊對眼前這位左右能夠同時迎戰他們還游刃有餘的對手大感懷疑;他手肘以上的動作很少,但是手腕的動作卻靈活的詭異,更奇特的是他唯一露出的雙眼異常冷漠,好像只是在重覆一件已經做到煩的事情似的;肯奈因皺起眉頭,一旁的渥夫感覺到隊長的煩躁,向後退開,銀長劍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我替隊長說句話,我們都討厭不說話的對手,假如你肯開個尊口,我們就玩久一點,假如你還是不想說話,那你也看到了,他已經快發怒啦。」

說著還指指肯奈因,聖堂武士隊長又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皇室代表的雙刀手一見渥夫後退也就跟著停手,從暗沉沉的黑髮下盯著他們看,渥夫不等肯奈因說話,提起刀指著蒙面刀手的臉;

「公爵的走狗這麼見不得人?既然本事那麼好怎麼不讓人瞧瞧長什麼樣?」

「嗤」的又是一箭飛過來,莫迪看見雙方分開對峙,猶豫了一下才射出一箭,渥夫正要舉盾擋開,一記飛刀咻一聲劈斷羽箭,一回頭才看到克萊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竄到他們旁邊,手上還滿滿的扣著飛刀。

「你──你──跑到前面幹嘛──米德──」

渥夫還沒吼完,雙刀手閃電似的雙刀一上一下像克萊兒砍過來,克萊兒腳都還沒站穩,一個踉蹌眼看右腳就要中刀,渥夫橫過劍架住長刀,肯奈因則撞開另一柄,雙刀手順勢將被撞開的右手劃了一圈,橫砍向肯奈因腰側,左手卻沿著渥夫的劍鋒滑過去,直刺克萊兒沒有繫護膝的腿部,小偷伸手攀住渥夫肩頭,一腳踩上蒙面刀手的長刀,輕巧的凌空躍起;皇室隊長並不抬頭,左右劃開再度接戰聖堂武士;嗤嗤嗤又是好幾聲,克萊兒打掉幾柄飛刀,一支漏接的箭卻刺穿細瘦的左手臂,左手握著的飛刀嘩啦一聲灑落,小偷在著地時小聲的呻吟一聲,赫然發現自己正站在對手的隊伍面前,眼看對方的男孩和瘦高個又準備攻擊,克萊兒不得不丟下飛刀,拔出匕首應戰,咬著牙吸氣。

「竟然挑最弱的下手,真沒種!」

「去幫她,快。」

肯奈因「鏘」的一聲銀長劍和雙刀手的武器撞在一起,他將對手的攻勢硬是往自己身上攬過來:

「你臉上都寫著了,快點去!」

「……是。」

渥夫哼了一聲,回頭向我方瞄了一眼;狄普看起來很輕鬆,但是仍然嚴陣以待,看到米德幾次停下施法,白癡似的笑一笑,渥夫就很想罵出聲,不過他還是忍住,轉過身擋在克萊兒前面:

「叫你不要衝過來,看吧!」

「人家想幫忙嘛……」

小偷哭喪著臉,渥夫這才發現她受的傷好像真的很痛:

「好……閃邊去,我來教訓他們!」

他抬頭掃視眼前的對手們,一個女人,一個小男孩,一個風吹就會倒的男子,真是太簡單了……看到白魔使的時候洛薇西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渥夫又哼了一聲:
「小鬼跟瘦子交給你,我去修理那個女的!」

「啊,女生跟女生打啦──」

克萊兒大叫,渥夫已經提劍向前,白魔使下意識的舉起法杖要施法,法杖卻差點被渥夫橫劈成兩截:

「我是不喜歡欺負女人,這就當作給瑟茲出氣!」

「……你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

洛薇西後退,橫著長杖做出防禦的動作,克萊兒無奈的抓起匕首和葛斯特打了起來,渥夫聽了洛薇西的話眉頭一揚,舉起劍就是斜斜的一劈──

「聖堂武士的朋友們,克萊兒,請小心!」

米德的聲音突然響起,隊員們都是一愣;克萊兒熟練的抽身跳出戰圈,抱著頭,渥夫銀長劍停在半空,不解的望向她,賽場中間肯奈因仍和雙刀手纏鬥著,年輕巫師的聲音再度響起:

「流星暴落術 Meteor Storm !」




「啊,原來米德在後面待這麼久是為了這個啊?」

瑟茲抓著頭,恍然大悟;凱拉偷偷笑著:

「能夠完成這麼高級的法術……看來你的同伴找到一位強力幫手哦。」

「所以他們把我踢出來了……」
「怎麼這麼說……」

「真可惜,剛才渥夫差一點就打到那位白魔使了。」

瑟茲想起什麼似的,雙手放在護欄上,不高興的說,凱拉轉頭望向賽場;流星暴落果然不同凡響,一個個有稜有角的石塊帶著火星急速墜落,賽場被轟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巨大的聲響更使的許\多觀眾摀起耳朵,賽場上的隊員們則是直接被震的失去平衡,還沒站穩腳步火燙的熱風又使人爭不開眼睛,地面一瞬間冒出一縷\縷\有著硫磺臭味的黑煙,石塊砸成一片片的石屑,在黑煙中翻滾、跳動,一片狼藉之外只看的到蒸騰的煙霧;克萊兒早已抓著渥夫逃開攻擊圈,莫迪和葛斯特各自被流星砸重手臂和背部,已經不省人事,洛薇西手臂平伸握著法杖,喘著氣,看樣子並沒受什麼傷,蒙著面的隊長後退了一步,靴子劃開了長長的好幾道裂口,佈滿了被碎石刮出的斑斑血跡,左肩到左臂的衣袖焦黑一片,他將武器一擲,兩柄明晃晃的長刀直直的插在肯奈因腳前,聖堂武士隊長欠了欠身,拿下第二輪的第一場勝利。

「其實……我覺得洛薇西也許\不向我們想的那樣……」
凱拉吞吞吐吐的,瑟茲驚訝的回頭看她,凱拉欲言又止:
「呃……等一下再說好了,先等他們回來……」

「雖然說那位白魔使幫席娜她們逃跑……不過我不覺得那是她好心……」
瑟茲看了看凱拉的表情,自己也吞吞吐吐起來:
「真的……她當著我們的面奪走聖劍……對不起……這個打擊太重了……」

「啊……為什麼要道歉……」
凱拉有點不知所措,正不知要說什麼的時候,瑟茲趕緊接話:
「沒什麼啦……我只是覺得很可惜,沒有替那兩位騎士送行而已……」

「嗯,我也是……希望她們到法多葛雷夫一切平安……」
「等等……你看那邊!」

聖堂武士順著凱拉指的方向看過去;兩邊隊伍退場的深紅木門已經闔起,在完全關上之前他們清楚的看到,即使是退了場也還是蒙著面的皇室代表隊隊長做了一個手勢,兩名守衛一左一右上前拽住洛薇西,白魔使並沒有反抗,連向蒙面刀手看一眼都沒有,木門就緩緩闔上了。

「那是……」

最高執事的女兒和聖堂武士面面相覷,剛下場了的同伴們也在這個時候找到他們,每個人都目睹了剛才那一幕;競技比賽到第二輪之後,一天只進行一場,兩隊都退場之後,座椅之間的走道擠滿了向外出去的人潮,一些仍坐在位子上的人們多半都在興奮的談話,或是等前面的人們走完,似乎很少人注意到剛才那一幕;不過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吧──肯奈因望著那扇他們才剛經過的那扇門,語氣沉重:

「看樣子,公爵果然開始行動了……」

「……你的意思是指洛薇西幫助席娜她們逃跑的事嗎?」
「是的……我懷疑還有別的原因……」

不等肯奈因說完,凱拉就大力的點頭,接著說:
「我這樣說……希望不會使大家不高興……但是自從洛薇西在競技場裡看到我之後……我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我們可能錯怪她了……」

「……她不是和吸血鬼一塊,奪走了聖劍?」
「我知道,可是……」

「而且她攻擊最高攻擊指揮官……」
「對,可是……」

「別忘了她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在席娜她們眼前……指揮官可是救命恩人……」
「……她連她的小寵物都丟開了不是嗎?」

「沒有錯,可是──」
「最糟糕的是,她向公爵報告那兩名騎士叛變,甚至連首都的暗殺事件也……」

「我知道……我都知道!」
面對聖堂武士接連的問題,貴族女兒忍不住聲音大了起來,也急了起來:

「可是除了這些……我們什麼都不瞭解!我們完全不知道洛薇西的理由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就連那兩名騎士也不相信啊!而且……而且……」

凱拉看到眾人的目光,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而且……如果洛薇西那時候真的要置我們於死地的話,她大可以乾淨俐落的殺掉指揮官……我們可是誰都沒把握能衝出那個黑暗軍團啊……更何況洛薇西如果和公爵說那兩名騎士逃跑了……公爵只要提早佈下天羅地網,席娜她們恐怕連首都都還沒進就會被抓了……但是洛薇西卻跟公爵說,她們死在霍普勒斯島上……在首都競技招待會上,她甚至向席娜她們發出警告……致詞的時候也完全沒有說話……還有……還有……」

「……還有?」

「還有……我在競技場休息室碰到她的時候……她什麼也沒說……」
凱拉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做錯事的小孩站在大人面前,羞赧的提起自己犯過的錯:

「她只要把門一關,去跟公爵報告……席娜和奈特就會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逮到了……但是很顯然去密告的不是她……她還叫我立刻離開……」

「但是公爵後來不是……」
「是那位蒙面隊長帶的護衛攔住我,叫我在一間房間裡等公爵過來……後來大家也知道了,洛薇西偷偷讓那兩名騎士逃走……她剛才在賽場上的表現也很奇怪……」

「那麼,請問凱拉小姐的結論是?」

一直沒說話,幾乎忘了有著個在的米德開口,每個人都好像猛然發現他和克萊兒也在這邊一樣,都嚇了一跳;凱拉來回看著他們,尤其是看著聖堂武士們:
「我覺得……洛薇西……也許\不像我們想的那樣……」

「………」

肯奈因、狄普和渥夫沉默著,轉過頭去看瑟茲,瑟茲一下子白白的臉脹得通紅:
「為、為什麼全部往我這裡看……」

「噗……」渥夫轉過身,不讓瑟茲看到自己對他的表情感到好笑的模樣,肯奈因也偏過頭去,只有狄普苦笑著,上前拍拍瑟茲的肩膀:「不……是因為在霍普勒斯島上的情景,我們全都是聽說的,說真的感覺其實很模糊,只有你是我們之中親自身歷其境……所以凱拉小姐其實還是說給你聽的……」

「………」
「也許\……親眼看到的打急沒辦法這麼快改變過來,但是希望你能瞭解凱拉小姐的意思……」

「我當然瞭解!」

瑟茲反應異常激烈,狄普愣了一下,肯奈因揚起眉毛,轉過頭去的渥夫則笑的更明顯了;凱拉也被瑟茲突然冒出的聲量嚇到,不過當她發現渥夫在笑什麼的時候,也跟著臉紅起來了;瑟茲一下子亂了手腳,伸手想把背著他竊笑的很大聲的渥夫給拉回來,又發現不對,急急忙忙的說:

「凱、凱拉說什麼,我、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哈哈哈,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渥夫終於轉回身,他笑得連眼淚\都快掉出來,伸手猛搥瑟茲的肩膀:
「好傢伙,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麼可愛,哈哈哈!」

「你在說什麼……」

「噗──臉更紅了更紅了──」

克萊兒好像發現了新鮮好玩的東西一樣,和渥夫一起加入調侃瑟茲的陣營,現在連隊長和狄普都在笑了;瑟茲瞪大眼睛,不知道要修理誰,凱拉則紅著臉低頭,尷尬的不知道要看哪裡才好。

「唉,奈特跟席娜她們沒看到這一幕真是可惜啊!」

「……你們……」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