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25 18:20:45邊數星星邊飲露

驕傲公主要回家


烈焰驕陽,我提起厚重的裙擺,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忍痛前進。原本溫白如玉的纖足,因為一路上的刺痛,流血不止,我身後拖著長長一串的血印。汗水溽濕了黑長的頭髮,我知道我此刻的樣子有多狼狽,可是我卻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停止不住我的腳步,因為我早已經忘記那頂鑲著鑽石的皇冠被丟棄在哪顆樹下,永遠回不去……

抬起頭,看著離我越來越遠的你,正背對著我前進,彷彿一路上的阻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你從不轉身看看我眼裡的焦急,也不理會我逐漸乾涸的影子。可是我還是只能跟著你,踩著你剛剛行過的足跡,忽略一旁路人的訕笑譏諷,因為我必須是一個驕傲而美麗的公主……

你說回家的路不好走,叫我死了這條心,乾脆隨便在一座城鎮終老,也比踏上歸途容易。說這話的你,只是一個四海為家的雲遊騎士,屠過龍、斬過妖,叫你在一顆大樹上棲身過夜都可以。可是我是一個驕傲的公主,驕傲的公主只能在她的城堡裡生活,離開了那裡,她就只能慢慢等死,難道你沒有看到我越來越乾涸的影子嗎?騎士。

回答我的只有你的沉默,以及一個輕蔑的眼神。我只能繼續往回家的路上走,沿途的事物都是我沒有見過的,我像是一個新生的孩童,渴望知道每一件事物的故事,只要輕輕用手觸碰,就能讓我感到興奮:吟唱詩人總是帶著一個紅髮的小孩,手拿豎琴唱著每個國家的傳說以及新發生的事,他們歌頌有正義感的國王還有挑戰凶惡的火龍……遠方的小丑總是帶著淚痕,以誇張的笑容逗弄著圍觀的群眾…….還有、還有,當憤怒的群眾架上火刑的架子,強押女巫行刑時,我總是想要衝出去,將綑綁她們的繩索解開,讓她們自由。他們難道不知道,真正以撒旦之名行事的女巫只有一個,就是那個遠在黑森林的梅麗莎女爵嗎?

當我看得入神的時候,你總是會用力將我扯出現場,不肯我逗留。你只會忽略我蠻怨的眼神,再塞給我一塊乾硬的麵包充飢還有一袋自溪邊取來的清水。在樹林裡,我們找到一個隱密的地方棲身。月下我看著你俐落的堆好柴木,升起煙火,火光映在你的臉上,看起來很專注,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難道我就快要到家了嗎?配劍在你的腰際,既使在思考的時候,你的手還是放在腰際上,以策安全。不知道過了多久,你察覺到我的視線,以銳利的眼神看了過來,我只好匆匆移開,手中緊握著你剛剛遞給我的披風,不敢言語。

就快要到家了,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在出發吧。你冷冷的語調浮現在空中,我抬起頭看著你,你卻只是站起來,遠離火堆,留給讓我休憩的空間。
很快就天亮了,我們離開這坐森林,繼續趕路。你依舊急速前行,沒有注意到……我的影子已經淡薄到快要看不見了……

終於,我再也忍受不了一路上的痛楚以及乾涸的影子,不支倒地。你察覺到我沒有再前行時,才回過頭。騎士,我好像看到你眼睛裡透露出焦急,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為什麼你的臉越來越模糊?感覺的出來你在懼怕著什麼,我想要伸出手,觸碰你的肩膀,卻覺得吃力。是不是,離開家的時間太久了,所以我即將死去?

聽說將死之人會回憶起生前的種種,我的腦海裡好像出現了一些影像以及聲音……

那是在不久之前的夜晚,騎士,你再次在星空下升起柴火,我跟你說我好希望可以到世界各地走走、聽說遙遠的東方有許多神秘的傳說,可是我不能離開我的城堡,所以這些夢想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

難得,你沒有諷刺我,你說我不能離開城堡是因為梅麗莎女爵所下的詛咒,只要有命中注定的王子親吻,就可以破除她下的魔咒,到時候公主愛去哪兒都很自由……

這次,藉由回憶,我看見了你眼裡的悲傷。難道你的悲傷是因為你只是一個騎士,不是王子?就像這次的歸途上,我們刻意分的好遠、你甚至很少看我一眼,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我知道自己只剩最後一點力氣,示意你俯下身,我要說出最後一句話,說完,你護送我回家的任務就完成了,請你聽我說……我一直都當你是我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