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眼中的柬埔寨~金邊:摩登中國城~柬埔寨房地產不動產投資
2015年11月29日,北京時間下午1時30分,吳哥航空公司的航班已經在跑道上等候多時,依然處於排隊狀態。這架空客A320的機身噴繪帶有明顯的高棉民族風格,如同一隻等待開屏的紫色孔雀。
即便經歷漫長的等待,機上大多數柬埔寨乘客並未表現出情緒上的異常。對他們來說,此次中國之行彌足珍貴,似乎每時每刻都值得回味。有乘客不捨得撕掉粘在行李箱拉手上的托運貼紙,把它取下之後又重新貼在了行李箱的外側。
這位帶團來中國的柬埔寨導遊叫做瑞傲,會講不少廣東味十足的中文,他用微信跟“中國朋友聯繫”。 2015年起,瑞傲每月要帶2只柬埔寨旅行團去往中國,最長的要待上10多天時間。
抵達廣州之後,瑞傲要帶團去深圳、珠海,香港和澳門。他準確地說出自己來中國的次數,差1次滿20。
又過去1個小時,這架載滿261位乘客的K6669次航班開始在跑到上轉彎,然後加速,直至起飛。機身逐漸揚起,很快脫離地面,有乘客在向窗外的中國揮手再見。
柬埔寨空姐對著麥克風,逐字逐句地講:歡迎您搭乘吳哥航空K6669次航班,由廣州白雲機場飛往柬埔寨首都金邊……
金邊國際機場
時隔兩年,再一次來到柬埔寨。還是那個微型的金邊機場,新修建的第二層航站樓,讓這座國際機場不再像個車站。機場內所有的告示牌和標識都寫著三種語言,英文,柬文和中文。
林逢升是第一次來柬埔寨。作為中國一家旅遊公司的華南區經理,他要去暹粒考察“如何把大量的中國自由行遊客,吸引到他們的網站上去”。無奈這一天剛好沒有直飛的航班,所以要從金邊轉機。
截止2015年初,中國前往柬埔寨旅遊的遊客數量在經歷大幅度攀升後,首次超越韓國和越南,成為柬埔寨最大的旅游來源國。
林逢升與瑞傲緊挨著坐在飛機的最後一排,兩人用中文相聊甚歡,話題圍繞這幾年柬埔寨的旅遊發展。林逢升答應瑞傲,臨時去金邊轉一圈,住一晚再走。
瑞傲說自己是住在郊區的金邊人,每當結束整天的工作,他會在晚上八點多騎車去市中心喝酒。在金邊,湄公河的岸邊上聚集著全柬埔寨最好的酒吧和夜店。下飛機前,瑞傲掏出了iPhone6s手機,和林逢升互加了微信,約好見面的時間。
當晚差不多八點的酒吧街,不遠處幾個姑娘站在吧台上,隨音量巨大的伴奏一邊唱歌,一邊舞動著腰肢。很快林逢升發現,金邊年輕人的物質生活並不簡單,差不多和瑞傲一樣,都換上了最新的蘋果手機。
熱鬧的金邊酒吧
一組歐美勁歌串燒結束之後,昏昏欲睡的林逢升突然連續地用了幾個“太嗨了”來形容他聽到一首粵語歌時的感覺。
吧台上的人朝他起哄,林逢升果斷爬了上去,奪過姑娘手裡的麥克風,圍觀的人們舉起手機拍照,林逢升唱道,“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酒吧里頓時沸騰了,林逢升下來以後,瑞傲告訴他,這是酒吧老闆為中國顧客準備的保留節目。
拐出酒吧街,向人聲鼎沸的反方向走,一場柬埔寨人家的婚禮就在路邊舉行,正要進入尾聲。十幾張圓桌擺滿在臨時搭起的白色塑料棚下面,道喜隨禮的人們有序地進出大廳。
有賓客拿出了一副繡著兩隻錦鯉的十字繡,送給雙方新人的家屬。飯桌上幾個人的嘴裡似乎在說著含糊的粵語,他們用筷子夾起最後的一點菜,是粵菜裡常見的綠菜心。
搭一部突突車穿行在夜色闌珊的金邊城,司機留著酷似陳百強的髮型,會說一點簡單的中文。他不費力地解釋道,自己是在一家華人學校自費學習的,“為了方便和中國人交流”。
那位髮型酷似陳百強的嘟嘟車司機
寫有中文招牌的柬菜餐廳和廣東風味的中國餐廳
中國援柬新體育館正面設計圖
由於該體育館的外形設計如同“帆船”,難免讓人聯想到中國奧運會的主場館“鳥巢”。就這樣,這座由中國援建的柬埔寨“鳥巢”依然選址在首都金邊,預計2020年建成,與其同時規劃建設的還有一座高達285米的電視塔。
自中柬兩國建交以來,來自中國的援建隊伍便再也沒有從金邊消失。小到普通市政設施,大至國家形象建設,中國製造全面嵌入了柬埔寨的官方和民間。
改革開放之後,隨政策和資本接踵而至的是來自中國的開發商。時至今日,當有中國投資者買下柬埔寨國內近五分之一的海岸線,以開發為集合商業地產、港口運輸、旅遊度假、生態保護等多項功能的綜合體時,柬埔寨人不再會過分驚訝於那些來自中國的“大動作”和“大手筆”。
鑽石島上諸多來自中國的工程施工方之一
路上偶遇一支正在乞討的盲人演唱團,身後斑駁的牆上還掛著一張“第二季柬埔寨好聲音”的宣傳海報。
這些年來,柬埔寨國內的綜藝娛樂節目也緊跟世界潮流,也許是受到廣泛使用英語的緣故,其歐美化的程度並不亞於其他東南亞國家。在此之前,用柬文翻唱的中國與韓國流行歌曲,曾一度是柬埔寨年輕人追捧的重點。而現在,這一潮流正在被如“柬埔寨好聲音”等電視節目的出現而逐步打破。
“朋友的情誼啊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忽地一聽這歌詞,盲人們唱的還是一首中文歌。這一刻,光影與聲色交匯出一種強烈的錯覺,像是行駛在一座中國城鎮的喧囂街道上。
酒吧街的盡頭,車就停在湄公河的不遠處,下榻在一家屋頂能看得到金邊夜色的酒店,眼看著門口魚貫而出的歐美遊客,以為終於能避開滿屏的中國元素。
隨服務生拉門而入,剛走進來,沒等瞥見這屋內的第一眼,兩套規格巨大而稍顯突兀的紅木家具,硬生生地投射到面前。放下行李,走近一看雕花和刻字,傳統的嶺南工藝,更多對店主的出身產生了好奇。
徑直走到前台辦理入住手續,一座供奉著地主神的灶台,明晃晃地擺放在大理石地面的正中央。貢品整齊地堆成了小山,仿真的蠟燭發射出紅暈的光亮,地主神三個大字燙了金漆。疑問不言自明。
坐上電梯來到酒店八樓,站在金邊的最高處,頭頂著夜色下的漫天繁星舉目四望,湄公河上已然是一片漆黑,鮮有的幾點亮斑來自遠處一座名叫“鑽石島”的填河陸地。在首都金邊乃至整個柬埔寨,鑽石島的存在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奪人眼目。一定程度上來講,通過鑽石島就可以窺探出,財富在這個國家所能達到的最大值。
湄公河上,一艘遊艇經過遠處的鑽石島
經營柬埔寨最大銀行、擁有中國血統的加拿大籍華僑買下了這一整塊地皮。它的擁有者想要更加標新立異,將此地變為柬埔寨唯一一處擁有中文路牌的特例土地。僅數年之間,鑽石島上各大樓盤林立,別墅和大廈同時拔地而起。
環島一周,所到之處,近乎所有在建的寫字樓或住宅區,其圍繞在工程用地四周的廣告牌上,都寫著同樣來自中國的多家不同房地產開發商的名字。
回到酒店大堂,稍有留意便不難發現,擺在紅木沙發一旁的報刊架上,至少有三份國內發行的中文報紙,夾在英文和柬文報紙中間。
來自中國的報人沈凱東曾在其中一家金邊華文報紙供職過六年。也許正是受惠於做發行經理的這段時間,沈凱東跑遍了整座金邊城的大街小巷,他清楚地記得哪家飯店經營了多久,哪間酒吧換了幾任老闆,哪處市場幾點鐘進貨上新。在金邊,要是給沈凱東蒙上眼,他似乎仍可找到他想去的地方。
就在幾年前,沈凱東終於把他用腳反复丈量過的金邊,繪製成一幅罕見而特別的中文地圖。此前所有標有柬文的路牌和大街,包括金邊國家級的皇宮與博物館,以及多家政府部門、駐外使館單位,全都被翻譯成中文標註在地圖上面。
當然,批量印刷需要成本,沈凱東費盡心思找來了那些活躍在他朋友圈裡的中國商人,嘗試以廣告投放的形式贊助。所以就看到,多家中國人開設的學校、餐廳、數碼產品店、洗車行、劇院、賭場,以及彩票投注站,都在這張中文地圖的周圍繞了個圈。
地圖出來不久,有生活在金邊多年的朋友私底下跑過來跟沈凱東講:直到看見了這張地圖,似乎才弄清楚自己賺了大半輩子錢的地方,究竟長個什麼樣。
若干年間,和這些生活在金邊的中國人一樣,無數個沈凱東們不自覺第見證了一座城,如何掙脫貧窮,走出殘舊,爭取權利,換來尊重,以及如何披上了今日這件充滿中國元素的摩登外衣,從而徹底撕掉了過去那件長久存在的襤褸衣衫。
今天的金邊就像是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大陸,“一切皆有可能,想到的都可能實現”。
走訪這些“沈凱東”們,問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上述這句話頻繁地出現在他們的答案中。他們當然也清楚,轉眼十年、二十年就過去,金邊不再是當年初來乍到時的那個金邊。
一切皆有可能,誰能想到好像是一夜之間,帶有傳統金邊特色的機動突突車,將被逐步安裝上現代社會特有的WIFI上網裝置。
想到的都可能實現。金邊逐步兌現著沈凱東們的語言。他們當然也清楚,轉眼十年、二十年就過去,總有一天它會赶超所有人,走到無數個沈凱東們的前面,比他們想像的更摩登,比那個答案更加摩登。
(王悅:安平記者資助計劃第三期東南亞調查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