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視「空間想像力」的解放與再造《戲弄321小戲節--原地散步》
團體:台南人劇團、那個劇團、影響.新劇場、洗把臉兒童劇團
時間:2014/7/9 19:00
地點:台南321巷藝術聚落
猶如台北市文化局「藝響空間網」,提供市內官方閒置空間予藝文團體申請進駐,臺南市文化局於2012年推出「321藝術進駐計畫」,向藝文團體開放一處1920年代建成的日式建築群「原老松町日軍步兵第二聯隊官舍」,這一次參與的三組演出團隊皆為第一批入選的團隊。「321小戲節」,即以該聚落為空間據點,借鏡台北飛人集社劇團策辦至第四屆的「超親密小戲節」(註一),結合戲劇展演、城市空間導覽,試以形塑不同觀演關係及參與方式之體驗。
台南人劇團、那個劇團、影響.新劇場分別於台南人劇團進駐空間的前庭、郭柏川紀念館後院、影響.新劇場進駐空間的室內,搬演《愛的種種可能》(台南人劇團)、《太甜》(楊美英導演)、《拾光Time Shadow》(呂毅新導演), 洗把臉兒童劇團負責「321巷藝術聚落導覽」(主創者為李旻原),安排三組觀眾依照不同「導覽-演出」序列,於321巷原地散步,原地看戲。或許,觀者受到哪一種路線的安排,也會造成不同的體感,譬如我的「導覽-演出」觀看序列是:「321巷的現在-《愛的種種可能》-321巷成大時期-《太甜》-321巷日治時期-《拾光Time Shadow》」,從演出的內容歸納起來,由於這三齣戲的氛圍,依序恰如從現在到過去,因此我被安排的路線是「很順的倒敘」的序列。
從台北藝穗節、超親密小戲節、開房間戲劇節到321小戲節,「空間」都是核心的要素,雖然它們在製作結構各有差異,但大致上來說,有一種意見乃看到了非制式劇場或環境劇場(有可能)解放當代經受種種現代化法規禁錮的「空間想像力」,對應藝術美學的發展與討論,它對應的時而是「觀演關係」的打破與再成立。台灣劇場歷經八、九零年代,創作者在格局、氣質各異的現實空間(如西門町街頭、如蘭嶼)、替代空間(如甜蜜蜜、如永琦百貨)上對於創作的自主追求與噴發,依隨中央及各縣市文化機構成立、藝文硬體建成,加上日前終於在法規上稍作解套的小型展演空間相關法規建置,導致我們在非制式劇場空間看到創作者時常毫無自覺地用「鏡框式舞台」的方法在面對非屬同類同種的空間,不然就是看不到演出所在空間的既有歷史肌理,換言之,這是一個「空間想像力失落」的問題,這個問題,走到台南市公園路321巷,讓人臆想,會否因為台南外於台北,就出現另一種可能呢?
321巷小戲節必然涵蓋的的兩種時空因素,一是321巷藝術聚落做為近百年建築群的現實時空,一是通過劇場轉化出來的藝術時空,兩者缺一不可,而且就是必須經過兩種時空相互混攪、交錯,而後成為我們所見,所參與的321巷小戲節。現實時空與藝術時空的混攪與交錯,體現於兩重層次--「演出/導覽」的展演型態,以及三個演出作品內部「歷史建築/戲劇場域」的空間交錯。
三個演出裡,除了《拾光Time Shadow》上演了一個懷有迷離奇詭民間傳說意味的,我是貓的故事,而且把展演空間設定於室內塌塌米的緣故,讓人有年代倒轉之感,它對於現實空間的運用雖限縮於塌塌米,但由於演出從觀眾的右、前、左、後,乃至壁櫥內都用上了,因而更加深了那股奇詭的味道。而它要說的,其實可能只是一個記憶、夢境夾層的瞬間,卻善用光影、影像、貓變身女人的轉換之種種細節,擴充、近寫。
於台南人劇團前庭上演的《愛的種種可能》,儼然是部現代愛情小品,通過兩位年輕演員的肢體,捨去語言,與台上設置,一大一小兩組模擬飛行生物的動力裝置,最重要的是它們身上的翅膀,揮翅或停下皆有戲。男女情感中的相聚、爭執、分離、復合,與演員操著翅膀的揮動或停下,互相對位,表現男女內在的情緒狀態,乾淨、簡單、穩定、安全。另外,這也是三個演出中,唯一舞台被設定為黑盒子空間屬性的。
同樣講愛情,那個劇團的《太甜》顯得曖昧得多,觀眾坐在郭柏川紀念館後院,看著這個以馬卡龍做為製造男女關係的啟始,加入一則「進入果園的狐狸」的寓言,要將女子對男人的愛慕,延展為更大的生命機遇,但風險就是無意之中會讓它變得迂迴隱密。數位影像科技的引入,雖則豐富視覺,卻也無法把迂迴拉直一些。相較於《拾光Time Shadow》主要取用建築的室內氛圍,《太甜》運用的較多是建築的格局。
回返「演出/導覽的展演型態」,佔去了近一半時間長度(總長度120分鐘)的導覽,明顯在「現在」的這一段較具故事性,「日治」、「成大時期」則多屬資訊性介紹,穿插也許是學生自主設計的小遊戲、互相丟接對話的設計,雖然有趣、讓人感覺放鬆,也相對缺少故事、歷史。從「原地散步」的321小戲節副標題來看,策展團隊或早已暗示了營造「散步」氣氛還是最重要的。「空間的想像力」在321小戲節經由場域集中、藝術與現實的混攪與交錯,為這個藝術聚落做了很具熱忱的介紹,但由於演出與導覽之間的關係,除去路線的貫連以外,比較分離,「空間的想像力」因而顯得零落、不連續了些。就這一點,也令人好奇四組創作團隊在製作過程中的共作、組織的方法與狀態。
台北市的超親密小戲節,具有在城市快速發展下重拾慢調、社群關係的意味,演出與演出之間的散步,讓人在緊湊的生活中,有個緩衝的餘地。我對台南市陌生,但不禁要問:散步之台南也是如此嗎?
我想,這不僅是雙城步調比較的問題,也是通過321小戲節這樣的展演型態所提供出來,一種解放、再造「空間想像力」的(可能的)區域差異檢視。
註一:詳可參讀「321小戲節」節目單〈策展人的話〉。
※刊於「表演藝術評論台」2014.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