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05 18:30:57吳思鋒

男人與男孩《我在這I'm here》


團體:再拒劇團

時間:2013/11/23 14:30

地點:madL2 文化空間

事情總是關於傷害,空間猶如冷冽無光的地下室,鐵鍊的拖地聲直直地刮過地面,貓咪的叫喚,微露著溫暖與希望,也有無人陪伴的殘酷之意;大稻埕在門外熱鬧著,人來人往的市井之聲反向給了這個戲劇空間「世界內/外」的襯托。

觀眾和演員,喔,或說是觀眾與一個男人以及一個男孩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裡,男人與男孩是綁匪與人質的關係,同時具有也不僅止於如此的關係。在這一小時裡,敘事的發展是從男人本來「絕對的惡」,逐步向到「惡的心理內在平面」揭開。讓人感受到取材自真實事件的編導薛儁豪,懷抱著拒絕簡化的理解心態進入這則距離此地遙遠的新聞,不把惡人壓成扁平的形象,氣氛與故事的內容也與編導今日八月在公寓聯展(同樣由再拒劇團主辦)自任編導演的〈我想跟你說〉有著類似之處,意圖通過表演者、空間與聲響組構一個有關創傷、記憶、暴力的文本,讓這個理路簡單的故事,發出深刻的涵義。

結果是「不及」了。一旦「不及」,「表演者-空間-聲響」的構造便自我解消,牽一髮而動全身。

表演者。男人與男孩的狀態僅顯露於(外在的)表情,綁匪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表情凶狠、痛苦或哀傷,但我並沒有感受到他表情裡意欲述說的那些,或說,他究竟是用什麼狀態在說著那些的呢?男孩的表演狀態則進入另一個自我的狀態,用力地刻劃情緒以避免「我不在這」,不過越是用力越是顧及不了「變成一個男孩」的扮演。

空間。要在與觀者這麼近的空間調度頻繁的換場,是危險的。越近的距離,表演者與場面調度越需要能量與精準,否則很容易就在無形之中,效果逐漸解離。再者,有些換場是否必要?抑或是為了製造意象、畫面而調度?於此反問,如果有些場景連續地接起,是否就做不出要有的意象、畫面?極近的距離,冷冽的文本,加上表演狀態的解離,演出於是因為頻繁換場導致更加碎裂。

聲響。屋外的大稻埕市井雖然幫助了戲劇空間的劃定,但也造成另一種干擾。蔣韜的音樂一向具有聲音裝置的美感,無處不在,不可預期,每每與空間形成獨特的對話;但若把「門外的市井之聲」容納進來一起想(編導自始至終有沒有這樣的意圖我並不知道,談論這一點比較不是批評,而是提問),戲劇空間裡的聲響是否能和市井之聲產生更好的協調?包括音量與聲音類型之間的諧和、選擇與運用等等都是。從〈我想跟你說〉到《我在這I'm here》,編導薛儁豪展現了他對「表演者-空間-聲響」的興趣及敏感,這是他的作品的可能性所在。只是,前者的規格尚小,創作者一人即可掌握;跨越到後者,所面臨的種種缺憾,就希望他能在下一次加倍奉還了。

刊於表演藝術評論台2013.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