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19 03:10:12吳思鋒

2012台北藝穗節短評(二之二)



節目名稱:極度瘋狂
觀賞時間:2012/09/04 19:45
地點:
寶藏巖國際藝術村-青年會所52.54號

距離首演超過十五年,這個關於演員的文本依然沒有過時。不只因為它的主角是一位過氣的明星,在戲份比例上幾近單人表演,也讓登台的演員備受考驗。舞台、燈光、音樂各元素恰如其分,剩下的就看演員。

這齣戲,演員只做到恰如其分是不夠的,得把自己拋到失控的境地,才能應付那榮光不再、無路可退的崩潰情緒,也才能讓人感受到「極度瘋狂」。飾演主角呂亦仁的陳俊言雖然盡心盡力,節奏感也很好,但最終仍讓自己停留在相對節制的狀態。後段兩次情緒崩潰的轉折,演員狀似大哭,眼淚卻未奪眶而出,十分不合情理,也把一路累積的角色的真實感迅速消耗殆盡,只能說遺憾。


節目名稱:詩/失‧語關係
觀賞時間:
2012/09/04 14:30
地點:
牯嶺街小劇場

愛情是藝術中永恆的主題。換言之,創作者如果沒有獨到的觀點或特別的表述方法,作品就會流於平庸。調性壓抑,但不是因為作品本身營造的壓迫感所致,而是因為這完全是一個封閉性的作品,純屬自我呢喃。這麼做不是不可,可是當這樣的呢喃隨處可見時,那表示這個作品很容易被取代。戲劇或者藝術創作,本來的可貴之處即是在於不同創作者對同一主題有不同的看法,因此豐厚了觀眾對於該一主題的理解,進而將這樣的豐厚帶出劇場,移入日常,擴延「我的」視界的包容性。

另一個危險是,幾次出現獨舞的編排,容易暴露表演者在舞蹈訓練上的不足。對觀者而言,此刻要看的不只是編排的肢體舞蹈與前後的文脈何干,也會放大檢視表演者是否具有召喚觀眾注意力的肢體能量,風險需要評估。除卻劇場燈以外,本劇還加上了數盞用塑膠袋罩住的日光燈泡,但它的作用與劇場燈的作用如何切割,也是模糊之處;如果日光燈泡歸屬「舞台」一環,那面臨的就是日光燈泡做為一種物件,與角色的關係的曖昧不清。
 

節目名稱:狂人小鎮
觀賞時間:
2012/09/08 14:30
地點:
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南海藝廊

在這座由精神病患控制的小鎮,瘋癲與文明的權力對位降為次要,焦點轉移至精神病患內部規訓暴力;或說,瘋癲取代了文明。借用文學的文本參照,畢飛宇的《推拿》與薩拉馬戈的《盲目》都可呼應,若能強化正常人的立體性,做為精神病患的更大對比,或會更富層次。

調性一路維持冷酷漠然不墜,拔牙與破腸的特效幾可亂真。終末,一具腹破腸流的屍體橫坐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畫龍點睛。「舞台」納入吧台,運作出豐富的空間調度,也很靈巧。


節目名稱:
口紅之紅
觀賞時間:
2012/09/04 17:00
地點:
貳拾陸巷 Somebody Cafe

從2011台大戲劇系暑期劇展到2012台北藝穗節,《口紅之紅》的確有再搬演的價值。無論男女,青春期時通常會與家庭疏遠,本劇通過一位年輕女生從男女情感關係重新審視自己的家庭關係,進而擴展成一個包含親情、愛情、友情的寬廣文本,結構工整。

但口紅的寓意與劇情的關係相對薄弱,若如劇中人所說,將口紅與女性的自信的聯繫起來,那麼和家庭、愛情等橫面的關係是甚麼?口紅GDP指數(口紅的需求量會隨著GDP的下降而增加)的設定/詮釋又是所為何來?若從結果看來,口紅比較像是「長大了/成熟了」的象徵(所以不再凡事只考慮到自己),而非「自信」。


節目名稱:
特洛伊的高檔生活
觀賞時間:2012/09/02 14:30
地點:
華山1914文創園區-紅磚區D棟

借古喻今,只是這一次屠城的不是木馬,而是人類內心暴烈的慾望。在劇中屢次由演員吶喊出的「這是最好的城市,我們大吃大喝,主張民主,以下所發生的事情都是逼不得已」,明示現代城市的弔詭性,一方面任由欲望以各種形式流洩,一方面假秩序之名「逼不得已」地使用各種控制手段,維繫城市/國家的表面民主。

本劇對於城市的發展擴張與社會控制、(群體)民主與(個體)慾望、肉體與精神皆有指涉,可惜未能進一步辯證出其中的深意,在事物的入口便停止思索。最終一句「你們(觀眾)可以自己選擇」,結局開放得可以,卻也弱化了原本涵帶社會、政治隱喻的文本。兩面舞台的設計,則是讓人時常聽不清楚演員聲音,也只是更加突顯演員表演能量的不足;就場面調度的結果來看,也沒有設計上的必然性。

不過這個劇本的確具有再發展的可能性,這雖然是整場看下來唯一的安慰,卻也是很重要的一點,讓人對這劇團還有期待。


節目名稱:火車趴不趴?
觀賞時間:2012/09/02 19:30
地點:
寶格利時尚旅館

與其說這是一個(偽)論壇劇場與(偽)環境劇場的應用劇場文本,不如說這是一個偽集體創作的寫實戲劇文本。可是重點已不在於製造戲劇傳統中的高潮,而是如何通過反高潮完成將「火車性愛事件」去汙名化的過程。於是,當假扮為文化局官員的男人介入時,反高潮即開始啟動,遊戲懲罰的分享則是堆砌出反高潮的決勝時段,最後將窗簾拉開,以總統府當作背景(觀眾望向女優的視線,直線往後便是總統府),掀開《六法全書》讀起關於保障人民各種自由的條文,準確地亮出最後一組貫通主旨的符號。

演出團體對於現場的掌握度,以及作品能夠達到的效果,都有熟練、清醒的能力與意識,在安全的範圍內盡量營造不安全的氛圍,而且是透過觀眾的共享加以完成,可以看出團隊的成熟度;這樣的形式也具有再開發的可能性,兼具一定的實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