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26 11:46:07吳思鋒

回訪2004年與「卓新力量」的一場相遇

2004年,以及第六種官能表演藝術祭
第六種官能表演藝術祭,2001年創辦,王墨林和新寶島視障者藝團,以藝術節的模式開敞了身心障礙者一個新的匯集的劇場空間,過往,香港展能藝術會一向是參與的常客。而今年,藝術祭將邁入第六屆,聽聞該會的盲人保新誼(註)也會帶來一個單人說唱的作品。

在我有限的劇場觀眾、參與經驗當中,這一向度的劇場(以身心障礙者為主角的)佔去了我不小的部份。2004年的第四屆讓我記憶猶新,有一股震撼至今仍微微存在著,抖動著。這幾年下來,若無意外,幾乎沒有錯失任何有關身心障礙者演出或主題的劇場作品,這無關乎研究,而首先基於一份探索與喜愛。

腦、playback Theatre、卓新力量
當年共有來自日本的唐氏症劇團、台北的角落劇團(综合障別)、台灣師範大學教授和心路基金會合作的體適能中心(智能障礙),以及來自香港的卓新力量(智能障礙)。這一屆的主題是「腦」,故參與演出的均是以智能障礙者為主要納進對象的團體,然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即是香港的卓新力量。

Playback Theatre,一人一故事劇場,一種非以特定劇本、演員為先的,而是從演員及觀眾的真實感受與故事出發的即興劇場模式。

卓新力量,1995年正式創設,香港第一個智能障礙人士自助組織,主張「倡導平等(Advocacy)」、「自主自立(Liberty)」、「共融交流(Diversity)」。

當Playback Theatre遇上卓新力量,這真是一個奇妙的組合。回想當天演出,高潮在後半段開放觀眾現場述說自身的故事,然後卓新力量的成員立即構想動作及分配角色,不消多久,已經把觀眾的故事演出來了。構思與反應,竟然在智能障礙者身上這樣的被見證,如今想起自己仍是一陣驚異。

事後聽隨他們一同前來的馮慧瑛老師說,卓新力量在開會時,其他社工或協力者是只能旁聽的,真正的討論和決議都在成員身上。我一面覺得難以想像,一方面感到一陣振奮,自己雖然相信身心障礙者也有不輸一般人的能力,但真正聽見了卓新力量這樣的情況,真正看到了卓新力量的演出,還是帶給我非常大的衝擊。

然後,我更「相信」了。

藝術做為一個理解社會的契機
曾聽過角落劇團的團長說,重度智能障礙者因其被劃定的嚴重程度,因此有許多社福系統(民間及官方)支持。反倒介於「正常」和「智能障礙」之間的輕度障礙者,一方面社福系統認定他們(較可能)具有工作能力,而傾向選擇將資源留給較重度的障礙者;另方面一般職場雇用了他們,卻又因為固有的偏見或者並無培力他們的意願,將之分配給清潔、搬運、雜工的工作項目,從這個角度看,輕度智能障礙者反而處於最尷尬的位置(當然其他障別不能比照此套標準)。

現在企業都必須依照法規雇用一定比例的身心障礙者,可是從前段的現象,或我自己所知道的幾個例子,都可以發現在硬性的聘僱制度之下,身心障礙者的能力並沒有因此更得發揮,說不定還以為後天環境的不友善,加倍封印他們能力的速度。

而連謀生能力都無所培養了,何況是藝術潛能的開發。

反過來說,這也給予了「藝術」一個堅強的理由存在。比如官能表演藝術祭,比如2001年以來參與的身心障礙者們以及觀眾。「藝術」做為人的視野的開拓,做為對這社會進一步的更加細緻的認知契機,藝術和社會的連鎖關係在此獲得一張高學歷的證書。

社會慣習的改變,自然不是一蹴可及,而多少觀眾在演出之後對身心障礙者有更大理解的意願,我們亦無從考證。但如果我們從自身開始「相信」,一切便有希望。


註:今年即將來台演出的應為「謝偉祺」,特此更正。

※發表於香港《青藝》NO.6(2007.4)

※今年的官能表演藝術祭即將於下週一展開,請見演前預報http://review.microtheatre.idv.tw/modules/news/article.php?storyid=122&com_id=177&com_rootid=177&#comment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