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9 10:29:33吳思鋒

時光之書......拂曉

來臨前的一刻,他從褲管取出污黃的筆記本,在等待的運轉裡,寫下最後的,他的運轉。

他和部隊裡的多數人一樣,徵召進入部隊之後才開始寫筆記,可供辨認身分的資料也不能少,如果......他們會幫他將筆記本寄給家人的。今天的雲特別奇異,像在預演砲彈轟轟墜地後爆開的蕈狀煙霧,不過,這是個好預兆也說不定。如果......在無限的恐懼與不安之中,只能以此為慰了。

碉堡上,哨兵眼睛不敢多眨地望著敵方的陣地,哪怕一根草的搖動,都會讓他們立即把嘴裡的菸吐出,隨時準備通報。拂曉,伺機而動,指揮官下令,真正的決戰時刻在午夜,敵暗我暗,反正戰爭本來就是盲目的打鬥哪。所有人都在等待,然而等待所假想的他方並不一致,戰爭可以決定假想的實現與否,因此,
即使沒有人喜歡戰爭,還是別無選擇的,終須一戰。

既然無人喜歡戰爭,戰爭又是怎麼開始的?這問題隨著每一場戰役的結束而埋葬,又因為每一場戰役的發生而重生。沒人知道答案。不妨將它視為美學的爭執罷,先是吵架,還止不住,就是打架了。這是爭執的進程。

甚麼的美學?色彩、旗幟的設計、史學的不同觀點?

他發現,他甚麼也寫不出來,有些想法扼住他的喉嚨,抓著他的手,讓他無從下筆。他發現他的思緒極為清楚,但卻不知如何表述,他忽然有種頓悟,他忽然想要循著壕溝逃跑,喔,不是逃跑,他也說不上來,就是非去不可。

所有人都在等待,其中有些人靜默地祈禱,為他們堅定不摧的信仰。有些人陷入了永遠的沉睡,不希望醒來。有些人寫著最後的筆記,以幾句簡短扼要的話語,作為自己生命的終結,以及這場戰役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