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27 23:11:00玉鬘

藍曬圖

Mon Jun 27 22:37:53 2005

  我想想,那應該是在6月25日那夜。

  對了,就是那晚的9:30,我、小可、羅倫熙恩與大師一行四人約在中正路與海安路交接口處。時間還早,熙恩提議何不在海安路走走晃晃,此處有著不錯的景致。

  靠近寶雅那側的海安路,在溫暖的橘黃色燈光照拂下,隨著燈移影動,彷彿蕩漾在湖水中般顯得很不真實。在某個木造牆壁前,我們看到了一老翁與一年輕女子,興奮地在牆壁前浮起的木造字合照。走進細細看了上面的字「海安路2005藝術造街」。

  再走過去一段腳程則是一整面的牆面造景,掛滿了約20╳25公分大小的墨綠相框,在相框與相框空隙間的白色牆面,偶點綴著幾株小盆栽,煞是可愛。其中也嵌入了兩個大字:發現。這兒的每張照片,似乎都代表了一個故事——那隻站在門口,微側著身子朝右望的拳獅犬;還有竹子搭起的鷹架上奮力粉刷著牆壁的工人;泛黃褪色的老照片中的矮層老房子;舊時藍綠色木門前停放的淑女腳踏車;那三兩插著腰似在聊天的中年男子聊的又是什麼內容呢?....

  繼續往前走,下一個目標是北勢街。經過了那家熱鬧的路邊海產店,也經過了我們今天的目的地藍曬圖(夜色中的它真的是藍得難以讓人忽視啊),接著橫過了馬路,到了另一處牆面造景。高處暴露出的數條鋼筋,像張牙舞爪的怪獸,不懷好意地睥睨著底下那闖入的外來客。牆面上不像先前那面照片牆那樣滿佈,白底與粉紅色的磁磚一塊塊拼湊出了一種詭譎,呼應著上頭的鋼筋怪獸。隔壁另一面牆上灰褐水泥底大剌剌地呈現,然而上面卻隨意貼了幾塊看似溫馨圖案像是伸手環抱的母親、花朵、小魚磁磚卻又顯得突兀。

  北勢街的入口有個發出亮光的招牌,上面一排寫著國泰民安的紅燈籠。街裡刻意布置的燈光柔柔的、亮亮的,上方懸著的是一排仿煤油燈,石板路上置的是黃色現代照明,就是那種你在公園視線隨處可即的。踏上舊時地板路,每一步那咯咯的聲響會讓人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送往迎來,必由孔道」這些石地板上的文字說明了過去的繁華榮景,然對照現今的不復,卻是另一番愁。北勢街的兩側建築,有部分仍保留當時的風韻,然多已改建成饒富現代感的居家。走了莫約100公尺,北勢街便將近到了底....

  後來我們又踅回了藍曬圖。向熙恩問了藍曬圖(Blue print)的含意,她的答應聲被風吹散了開,依稀只聽到「....製圖時所繪製的藍圖,須經過曬圖機....」。夜色中的藍曬圖,本身就像會發出藍紫色光芒的建築物一般,詭異的藍光蠱惑著人們入內一探究竟。室內左側是吧台與幾張小桌椅,一大塊滑溜的透明玻璃地板鋪在地上,冷冽的藍光摻著白光由下而上放射開來,照得人們像是深海裡的魚般。那種藍色不知你有否見過?就像是夏天凌晨五時天色那種藍,但又更透明些。

  室內左側又是另一幅風景。幾近全然的黑暗。我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是啊!就是這樣。由舊式屋瓦片堆疊成的尖屋頂垂掛而下的亞麻色布幔,隨著空氣的對流與人的隨意撥弄下,舞者般地擺弄著風姿,這才看出那隱在其中的人。暗暗的看不清面容,不甚真切。廉幔水蛇般的身段好像伸出她無形的手,勾引人們走入那方未知。會不會一進去就出不來了呢?

  招呼我們的服務生帶我們爬著僅容二人貼身而過的木梯,上了二樓,落座在靠近樓梯的位置。我坐在最靠近樓梯,也是背對著樓梯口的位置。小可坐在我左手前側,大師坐在小可的右手方,熙恩坐在我的正面對,也是大師的左手方。二樓像挑高閣樓般,由屋瓦上方懸了一隻奇異的三尺長魚樣裝飾。二樓中央一大塊中空處,可由此往下俯瞰泛著藍光的吧台。我們端詳了menu一會,細細研究,最後分別點了調酒與小菜。

  熙恩遵循著她一貫的瑪格麗特,尖錐狀的細長腳杯呈著淺黃色液體,裡面沈著四分之一切片檸檬,杯口仔細地抹上了一圈細鹽,就像不知名山谷中隱蔽湖水口上的雪般。小可點了長島,那是一種我自上次在麻里布偷嚐了大師杯中物即不喜歡的嗆辣液體。大師這次橫了心,執意要點可樂。當他對著服務生吐出這兩個音節時,彷彿說了個好像笑話般,惹得我們咯咯不停。我衝著奇特名稱,點了新加坡斯令。那是琴酒加上萊姆調製而成,杯裡沈著顆血紅櫻桃,啜了幾口並無一般酒精的味道。我喜歡這種味道,甜甜的像糖般——然而喝到快完時後勁才來。

  空著腹的小可,喝下半杯的長島即感到不適,跑到廁所吐了幾回。隔壁桌的客人更迭兩回後,來了批吞雲吐霧的年輕男子。我們一行便移步到二樓樓梯口另一側,那有一個小木門,推出去便是一個木磚造的小陽台。有棵老樹盤根錯節地緊箍著水泥牆,顯現旺壯的生命。陽台上看出去便是另一個充滿粉紅色的牆面造景,帶點美國街頭風。從小陽台置放的兩張桌子看來,這兒本該有座位的。可熙恩認為該是近來天雨露重,絨布椅禁不得此番折騰,便挪進去了吧!

  步出了藍曬圖,坐在一旁的椅上,欣賞著藍曬圖的尖屋頂托著一輪明月。那是一種孤絕感,會讓人想起小時拜爾琴譜中雙手不協調地彈著的那曲「荒城之月」(是不是這名稱我也記不清了,一如許多事)。

  那晚的月,孤絕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