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點，就聽見媽在廚房忙碌的鍋碗瓢盆聲，我知道，她是睡不好的……

爸爸過世後的第一個清明節，等到三姐回家集合後，早上八點多就驅車到鄰近鄉鎮的祖塔。以前跟媽來這掃墓時，只覺得是一個儀式，畢竟裡面放著的祖先我只見過祖母，但那也是遙遠以前的記憶了。不知為何，祖塔只在清明節開放，所以我們更珍惜可以真正見到爸爸的機會，而不是只能隔著鐵門遙望。

一早，祖塔就已經有人比我們先到了，法師也準備開始唸誦經文，擺好供品之後，我們踏進祖塔看看爸爸，不知道爸爸是否知道全家人來看他了？不知道是否在這過得好？實在無從得知，因為，只得到一片靜默……

人越來越多了，桌上的供品也越來越滿了，放眼望去，數百人擠進這庭院，只是，雖然都是脈絡相連的同宗姓，但彼此認識的卻有限，每個人都在尋找熟悉的身影。媽媽、姐姐跟親戚打招呼去了，我退進一旁的涼亭，看著好動的姪兒。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叫自己不要自責，但總忘不了爸死前的那個夜晚，發著高燒喘息的樣子，至今坐車回家時，仍會不自主地望向新樓醫院，那間爸曾待了20幾天的病房，他一直希望可以離開那回家的。

有時想，對爸來說，這或許是種解脫吧！縱使如此，仍舊下意識的逃避，選擇儘量不提，將爸過世的這個傷口，往心裡越埋越深，但總在過年、過節時，以為結迦的傷口，卻又再一次迸出鮮血，疼得讓人揪心，尤其在看到媽寂寞地燒著紙錢的背影……

黑鴉鴉的人群裡，每個人都有自己悲傷的故事，年紀漸長，就得慢慢承受這所謂人生的緣起緣滅吧！

祖塔前的木棉道，開滿了橘紅的木棉花，爸爸，你看見了嗎？回家前特地繞到你祖塔附近的舊家看看，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但就是想去走走。未來，總有那麼一天，我們父女終究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