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姊姊呢？」

*************************************************

送完你後，我獨自搭著262從松山機場回家，
一路上渾渾沌沌，迷糊中只見車廂塞滿了人，
坐在靠窗的我居然也懶得站起給老人讓座，
望著窗外細雨棉棉，眼皮又沉重的閉上。

下了車，逛了書店和working house，
從踏進店門口到出來花不到30秒，
我不知道該幹什麼，很茫然，
一個人　似乎做什麼都乏味許多。

到家之前必需先經過一個擁擠的傳統市場，
當我好不容易鑽出人群吸口氣大步往家邁進，
迎面而來許多父母親牽著小孩逛街買菜，
其中，有一對父母的中間牽著一位小男生，
當我經過他們身邊時，
那位小男生仰著頭問他母親說：
「媽媽，姊姊呢？」

*************************************************

我的回憶突然倒回十幾年前，
當我還是小學生時，弟弟也還是小學生，
但我的弟弟跟一般人不同，
他在母難日那天，臍帶繞頸缺氧，
從小到大都需要老師同學家人特別的照顧，
大家要我讓他疼他呵護他，做錯了事也要說是自己的不是，
我的心中只有愈來愈憎恨他，
覺得他瓜分了我的一切，也因為得照顧他讓我做事綁手綁腳，
所以，我從不跟他手牽手走路上下學，
把他遠遠拋在後頭，看著他氣喘如牛的背著大書包追著我，
而我總是更加緊我的腳步，絲毫不帶憐憫。

那時候，我不過小三，他小一。

媽媽不是看不出來我這個當姊姊的陰險，
試著苦口婆心的開導我，
說每次帶弟弟上菜市場，有好吃的一份，他一定反問：
「媽媽，姊姊呢？」
那時我小小的心裡居然會想：聽你在哄我咧！

除了媽媽之外，
看我們姊弟長大的外婆也看得出這個姊姊的自私，
好吃好用的絕對自己先”暗崁”，弟弟拿的絕對是我挑剩下的，
所以外婆也用弟弟問：「外婆，姊姊呢？」那招來對付我，
那時候覺得大人都在欺負我，從弟弟無辜的臉上，
我更確定是那樣沒錯！

長大後的某一天，突然發覺比我小的弟弟高了我半顆頭，
會打藍球，會騎腳踏車去打工，
會說：唉呀，你們不懂啦！
看到女生也會心跳臉紅…
這時我才發覺，心中的那個笨笨拙拙的弟弟其實已經長大了。

他現在專職在寵物店裡，會跟烏龜說話，
幫兔子剪指甲（雖然剪的兔子流滿地血），
做造景盆栽，知道那隻天竺鼠是母的生了幾隻，
幫孔雀魚調適當的水溫，養那些產生氧氣的水草…
他從似乎容不下他的世界中發現了那一個屬於他的角落，
起碼我們知道，
那裡是很安全的（不會被同樣身為人的動物欺負），
也是很單純的（那些寵物總不會跟他勾心鬥角吧？）
於是我們樂見於他下班後發表他工作的心得和高見，
從前客廳到後院，充滿了他大喇喇卻精神奕奕的聲音，
我知道，這是我的弟弟，
不變的是他的善良，改變的是他仍在學習長大。


其實每個人都在學習成長，
只是大家從他身上更看見了人的成長充滿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