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聽見悠揚的琴聲，黑白琴鍵在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下譜出了樂章。


　　不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不是莫札特的小夜曲。


　　沒有那股懾人的氣勢，有的只是Ｄ大調柔和的伴隨著淡淡哀傷竄出琴鍵。


　　還有種沉悶、想要挽留卻什麼也沒抓牢的失落…自指尖的溫度表露無遺。


　　是首自創曲。一首既哀傷又深沉的小曲、帶著深深思念的小曲。







「聽起來…好悲傷，為什麼呢？」綱站在教堂有些破舊的紅地毯上，上頭的玫瑰花瓣早已過了期限枯萎僵硬…
然而出聲的人兒卻沒發現自己說出什麼似的，只是目光失焦看著眼前的黑色鋼琴以及坐在那架鋼琴前微些模糊的黑色身影…



「……站到什麼時候？」緩緩開口，冷淡的話語結凍了整個冬季。
只著了件單薄的白色汗衫、不整的黑色領帶、黑色西裝大衣外套以及黑色西裝長褲。

單調的一身黑，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尤其是在這個人的身上。



「呃……骸、骸。」綱有些僵硬的愣住了，回想起剛剛說了什麼，便不敢抬起頭面對眼前的人，怕他覺得他蠢、可笑。


「呼呼…還是一樣的天真嗎？」

悠揚的樂章不再譜起，往事的種種只成了不願再翻起的回憶。
成串的思念相本不能吹開灰塵嶄露相片的絢麗。



原本想靠近，卻怎麼也想不到竟成了遠離，自己一頭熱，對方卻一味只想逃避。


「骸……你只想逃避嗎？你只想留在原地嗎？你很討厭我嗎？你……」
激動的隻字片語，想要釐清一切，卻被自己不能說得清晰的字句搞得模糊不清。


不斷追問，原想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問到他的心裡不好意思，
但顯然他並沒有那顆心，而自己也感受到自己的愚蠢低下了頭，
什麼也沒有接著說下去，肩膀微微顫動，不讓啜泣的難堪表露無遺，
說穿了也只是單純想逃避自己哭了的這件事情。



其實我們……都在逃避。



靜謐的教堂倏忽傳出一步步接近自己的腳步聲，他知道是剛剛那無動於衷的人走來，又是要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嗎？

潔白明亮的陽光穿透過佈滿灰塵的玻璃窗，灰濛濛的照射在兩人之間的道路，
變得好寂寞、好遙遠。


為什麼距離被擴大的那麼遙遠？


想移動的雙腳不聽使喚的停駐，沒接到大腦命令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恨透了自己的無能，想比骸早些離開、逃避也做不到，甚至……

連道歉也辦不到。



腳步聲挪近，離唯一的出口沒有幾步遠，大概又只能眼睜睜的目送他離去，
但卻沒有勇氣－－也罷，低著頭，便不會讓人瞧見下了雨的天空。

「別一樣那麼愛哭，彭哥列。」腳步聲止住，沒有一聲溜出教堂門外，
而是確確實實的在身後停駐，在身後……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有點刻意，刻意到……似乎要凝結了呼吸。
現在如此接近，連呼吸聲都如此清晰、貼近。


「我、我才沒有。」使勁拭去淚水，縱使它早已留下了斑駁的足跡，
綱轉過身不甘的抬起頭望著骸有些倔氣的反駁。

「你就是太過溫柔，才會選擇走。」說著，骸的影子輕輕覆蓋過綱的身軀，
那黑暗卻沒有造成一絲絲的冷。
「呆瓜？傻子？愚蠢比較恰當吧。」


毫無修飾的批評和溫柔的動作成反比，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他的溫柔究竟代表什麼。
是嘲諷？亦或表現他真實的內心？


綱只知道，骸緊緊的抱著他，很緊、很緊，
甚至感受得到一種〝這輩子再也不放手〞的錯覺。


「骸……」綱只愣著，並沒有回抱，誰也不知道回抱的結果是什麼。
或許這只是一場夢，抱了就消失。
或許這只是單方面，抱了就破滅。
如此擔憂不安的心理，你能了解嗎？骸。


「因為你太蠢，才會出席你本來就不該出席的宴會。」
骸說的很緩慢，似乎是想讓綱理解他的話語，但在綱聽來卻只有哀傷。




『明明很難受』綱說不口，骸故做冷靜卻輕輕顫抖的手央求他別說出口。
只是靜靜的承受一切難受，明明不滿意現狀，卻也不敢踏出一步。
如此卻只表現了軟弱。


「別哭喔。」

「喔呀，彭哥列還不了解我嗎？」

「你明明哭了。」

「並沒有吧。」


「不是你的眼睛，而是……這裡。」
綱抓起骸方才撫著他的頭的手，向骸的左胸口放去，
感受心臟確確實實的跳動、紮紮實實的疼痛。


「彭哥列……這……是在……吃我豆腐嗎？」
骸輕笑、接著咧嘴而笑、最後忍著大笑而不停顫抖，並用一隻手掩蓋就快藏不住笑意的嘴。




「不要笑啦！」紅著臉，綱並沒有將手離開骸的手，只是重重推了下，
小小懲罰他該死的嘲笑自己。


「呼呼……彭哥列這樣吃我豆腐，很難不笑。」
強忍著笑意，手所感受到的躍動起伏越大，骸反抓住綱的手，貼上自己的左胸口。


噗通噗通一聲聲響沒有停過，不停加快的速度讓人有種隨時會蹦出來似的感覺，
也是真真切氣的情感。




「這……這是什麼意思？」綱不解，只是心跳頻率漸趨同步、加速。



「回答。」骸又抓起了綱的手，放上綱的左胸口，一點也沒有規律的跳動。
扼殺、輪迴、契約也是無法停止的。


兩人的動作彷彿定了格，誰也沒離開誰的手，只是靜靜的感受律動，
度過稍縱即逝的時間。

〝過去〞的總該過去，〝未來〞又將再度開始，無論十年前亦或十年後。
這都是〝現在〞該去面對、解決的課題。



吶！我不逃，那你呢？骸。


綱掙脫了骸戴著厚厚皮手套的溫暖大掌，抱向更為溫柔、靠近自己的那單薄軀體，無論結果如何哀戚，下定決心，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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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抓別人的手貼自己胸口才是吃豆腐［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