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31 自由時報]

■盧俊義
二十年前，日本政府將原本都是用天皇頭像的紙幣更新，一萬圓用日本出名的慶應大學創辦人，也是被譽為「改造日本的啟蒙大師」福澤諭吉之人像。五千圓是用寫「武士道」作者，也是日本農業專家，曾在日據時代來過台灣，設計台灣糖業發展，對台灣今日之發展奠下相當重要基礎的新渡戶稻造之頭像。一千圓的人像則是用文學家夏目漱石，他在日本文學界的地位並不亞於獲得諾貝爾獎的川端康成。但這後二人的頭像都將在今年的十月結束，因為從十一月開始，日本政府將五千圓紙幣人像改成女作家「樋口一葉」（一八七二～一八九六），她可說是日本「平民」女作家，因為感染肺結核而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去世。而一千圓紙幣的人像將改用「野口英世」博士（Noguchi Hideyo,一八七六～一九二八），他是細菌學專家，被日本人譽為「醫聖」，甚至被看成是「國寶」。他就是因為親自去非洲考察黃熱病而感染此病不幸去世。在他的墓碑上寫著：「他畢生致力於科學，他為人類而生，為人類而死。」

日本政府沒有改變一萬圓的福澤諭吉人像，原因我不知道，但福澤諭吉的生平事蹟則是值得一提。他是一八三四年出生於大阪，年輕時（一八五四年）曾前往長崎學「蘭學」。所謂「蘭學」，就是當時日本一股學習荷蘭的風潮，因為荷蘭人的商隊遠行到日本，讓日本人大開眼界。因此，學習認識荷蘭的各種事物就成為當時知識份子風流的時尚。由於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培里將軍在一八五三和五四年，兩度率領艦隊分別在江戶和橫濱叩關，強迫日本必須開放門戶通商，而使當時嚴厲採取鎖國政策的德川幕府大為驚慌，全國民心惶惶，社會開始有了動盪不安的亂象。

一八五九年，當福澤諭吉抵達橫濱，看到開港之後上岸四處游走的軍人和經商的美國商人，隨即警覺到美國才是未來世界的領導中心，因此，他改變對「蘭學」的看法，改學英文，並且出書介紹國人認識美國和「今日世界」，因為他的書，才使得日本人意識到如果沒有跟隨世界的腳步，將使日本被世界所轄制和淘汰。明治政府的維新政策之所以會推動成功，實在可說是和福澤諭吉的啟蒙有密切關係，他不僅開啟了日本明治天皇政府團隊的思想，也改造了日本國民世界觀念，也因此才有今天日本在世界成為有絕對影響力的國家。

但最令人感佩的地方，乃是福澤諭吉雖然曾經被末期的德川幕府延攬入閣掌外交事務，但他依舊興趣缺缺，任職沒有多久就辭去官職，投入更多的時間在開設的「補習班」教導民眾學習英語、文。即使後來取代德川幕府掌權的明治天皇時代，曾力邀他出任外相，甚至以「首相」之職相聘，他都堅持不受，只專心教職傳授理念，並將他的「補習班」發展到今天的慶應大學，以栽培年輕一代的新秀為終身之職志，全心、盡力地推動改造日本人民思想之運動為己任。難怪福澤諭吉會被譽為日本的啟蒙大師，實在是一點也不為過。

另一方面，看到日本新紙幣即將原本文學大師從一千圓升級到五千圓的人像，更是令人感到讚嘆，也從這裡理解到日本之所以會成為今天先進國家之因，就是在於他們國民普遍讀書風氣之盛，因為這可看出一個國家社會之基礎堅強，並不是只在於金錢財富擁有多少，真正的財富是包括國民教育的素養、敬虔的宗教心，以及對整體世界的認識。

去過日本旅遊的人都會體驗到日本人禮貌的周到，以及辦事效率之快。而國民讀書風氣之盛，單從火車上民眾閱讀書報的普遍就可看出，也可從美國英文版的「時報週刊」（Time）發行的同時，也在日本發行日文版的情景來看，就可明白他們的國民對整體世界的認識絕對不是我們可以比擬。看到越來越多國家不再用政治領袖當紙幣人像，包括歐洲許多國家都是，尤其是歐元的發行更為明顯，因為那是歐盟國家的共同貨幣，不可能用任何一位政治人物的頭像，它只用歐盟國家範圍的地圖。

我們的紙幣、硬幣都尚且還在用過氣的政治、軍事人物之頭像，實在是可以改換了。改用對台灣社會有貢獻的人物，每十、二十年更換一次，也是對國民的一個鼓舞，讓對於文學、醫學、藝術、社會、教育等等有貢獻者可以每天與千萬同胞見面於生活中，深信這對咱國家也會比較實在，且是有意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