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05 10:04:25寄居蟹

【觀看巴黎的一百種方法】(二十五)憂鬱

在巴黎的異鄉人,有二種人。一種,是很難憂鬱的遊客,另一種,是很難不憂鬱的過客。

遊客,來巴黎,為的就是巴黎,塞納河、羅浮宮、鐵塔、奧塞……遊客腦海裡的巴黎,有紅磨坊的情色,有麗池的美食,有左岸的書香,而瑪黑小巷裡的呀呀叫床聲,就算是擾人春夢的錯誤,也依舊美麗。

過客,來巴黎,為的不是巴黎,或者是為了工作,為了學位,或是什麼其它不得不的理由。過客眼下的巴黎,是個寂寞的城,東風不來,柳絮不飛。透過緊掩的窗扉傳進來的達達馬蹄聲,也只是個美麗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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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是個很容易讓人有種「異鄉人」的城市。遊客也好,過客也罷,這個城市總是讓人有種距離感,對遊客來說,這種距離感叫詩意,對過客來說,則叫疏離。然而,詩意也好,疏離也罷,巴黎,總是有點不真實。

或許,就因為這種與現實生活中,存在著的距離感,這種帶著詩意的疏離,給了人意識得到自已與世界之間,存在著「不同」的機會。世界,會像是薛西佛斯的大石頭,頂著我們的身子,在這種荒謬(absurd)的情境下,證成了我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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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謬是異鄉人,他出生在阿爾及利亞。而與卡謬同時代的荒謬劇作家,貝克特(Samuel Beckett)是愛爾蘭人,尤內斯柯(Eugene Ionesco)是羅馬尼亞人,阿達莫夫(Arthur Adamov)則是俄國人,他們都是異鄉人。

是異鄉人,在記錄下了巴黎,她撲面而來的氣味時,讓巴黎,變成了流動的饗宴; 是異鄉人,會在手機響起,聽到熟悉的語言時,去問到:「你那邊幾點!」。

而也正是這種提供了異鄉人在時間上、空間上的錯置感,與意識上的自我對話之際,我們意識到了荒謬,也認識到了存在。

異鄉人,不管是以遊客,或是過客的身份出現,或是憂鬱與否,總是在巴黎的街道上穿梭。

因為,有異鄉人,才有巴黎。


註:
1)、圖就是卡謬(Albert Camus: 1917-1960),1957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我得說,自覺很幸運,在剛開始接觸存在主義時,是從卡謬開始的,於是對這個世界,也就多了點寬容與希望。附上一段卡謬說的話,值得再三玩味。

You will never be happy if you continue to search for what happiness consists of. You will never live if you are looking for the meaning of life.

2)、這篇是想寫那種「時空錯置的荒謬感」。最近一直想的,是有關知識份子的身份與認同的問題。我想,也許異鄉人,也正是知識份子所共同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