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22 12:08:04寄居蟹

【語言作為一種治療】詩與悲劇

三首杜牧的詩,及一首泰戈爾的詩。杜牧的詩中,有一種深沉的悲劇性,而在泰戈爾的詩裡,雖然其已譯成中文,失了些氣韻,不過就意義上,仍相當程度地表現了悲劇與詩之間的關係。二位作家雖然在氣質上或有不同,但文字的重量卻是相當。

有時候我會有種直覺的為,偉大的文學,要透徹悲劇的精神,正如同偉大的社會學科,也必須要了解悲劇的意義。這是因為,人本質上,就是種悲劇。


杜牧 金谷園
繁華事散逐香塵 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 落花猶似墜樓人

杜牧 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 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 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 贈別二首之二
多情卻似總無情 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 替人垂淚到天明

泰戈爾 飛鳥集......... 泰戈爾

夏天的飛鳥 飛到我的窗前唱歌 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 它們沒有什麼可唱 只嘆息一聲
飛落在那裏 世界上的一隊小小的漂泊者呀
請留下你們的足印在我的文字裏
世界對著它的愛人 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變小了 小如一首歌 小如一回永恆的接吻
是大地的淚點 使她的微笑保持著青春不謝
如果你因失去了 太陽而流淚
那麼你也將失去群星了
跳舞著的流水呀 在你途中的泥沙 要求你的歌聲
你的流動呢 你肯挾瘸足的泥沙而俱下麼
她的熱切的臉 如夜雨似的 攪擾著我的夢魂
有一次 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我們醒了 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相愛的
憂思在我的心裏平靜下去
正如暮色降臨在寂靜的山林中
海水呀 你說的是什麼 是永恆的疑問
天空呀 你回答的話是什麼 是永恆的沉默
靜靜地聽 我的心呀 聽那世界的低語
這是它對你求愛的表示呀
創造的神秘 有如夜間的黑暗 是偉大的
而知識的幻影卻不過如晨間之霧
不要因為峭壁是高的 便讓你的愛情坐在峭壁上
我今晨坐在窗前 世界如一個路人似的
停留了一會 向我點點頭又走過去了
你看不見你自己 你所看見的只是你的影子
神呀 我的那些願望真是愚傻呀
它們雜在你的哥聲中喧叫著呢 讓我只是靜聽著吧
我不能選擇那最好的 是那最好的選擇我
那些把燈背在背上的人 把他們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我的存在 對我是一個永久的神奇 這就是生活
我們蕭蕭的樹葉都有聲響回答那風和雨
你是誰呢 那樣的沉默著 我不過是一朵花
人是一個初生的孩子 他的力量 就是生長的力量
神希望我們酬答他 在於他送給我們的花朵
而不在於太陽和土地 光明如一個裸體的孩子
快快活活地在綠葉當中游戲 它不知道人是會欺詐的
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衝激著
以熱淚在上邊寫著她的題記
神自己的清晨 在他自己看來也是新奇的
生命從世界得到資產 愛情使它得到價值
枯竭的河床 並不感謝它的過去
鳥兒願為一朵雲 雲兒願為一只鳥
瀑布歌唱道 我得到自由時便有了歌聲了
我說不出這心為什麼那樣默默地頹喪著
是為了它那不曾要求 不曾知道
不曾記得的小小的需要
婦人 你在料理家務的時候 你的手足歌唱著
正如山間的溪水歌唱著在小石中流過
當太陽橫過西方的海面時
對著東方留下他的最後的敬禮
不要因為你自己沒有胃口而去責備你的食物
水裏的遊魚是沉默的 陸地上的獸類是喧鬧的
空中的飛鳥是歌唱著的
但是 人類卻兼有海裏的沉默
地上的喧鬧與空中的音樂
世界在躊躇之心的琴弦上跑過去 奏出憂鬱的樂聲
他把他的刀劍當著他的上帝
當他的刀劍勝利的時候他自己卻失敗了
神從創造中找到他自己
陰影戴上她的面幕 秘密地 溫順地
用她的沉默的愛的腳步 跟在光後邊
群星不怕顯得向螢火那樣
謝謝神 我不是一個權力的輪子
而是被壓在這輪子下的活人之一
心是尖銳的 不是寬博的
它執著在每一點上 卻並不活動
你的偶像委散在塵土中了
這可證明神的塵土比你的偶像還偉大
人不能在他的歷史中表現出他自己
他在歷史中奮鬥著露出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