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參加了一場婚禮，從接到帖子的那一刻起，就覺得好像是要去參加研討會：喜帖附回條，「請勾選參加與否、是否素食、參加人數」。以帖子的外型，無法判斷研討會的種類，但是一進場就知道：比較文學！

天哪！這真是極限了！我的所有文學老師幾乎全到了！甚至可以說「全台灣所有的文學大師全到齊了！」駝背的YV從進門開始就不斷鞠躬喊「老師」，被領到第十四桌坐定之前還要向四位老師五位學長鞠躬一次。

說喜宴必須從頭講起~~

這是木木老師小公子的婚宴。YV唸碩士班修老師的「浪漫主義文學」和「霍桑專題」；博士班時修他的「生態詩學」。唸碩士班時,其實沒有能力應付每週一本小說、隔週一個報告的討論。因為我們都修三門課，每位老師給的進度差不多都同樣驚人，加上我們班實在有太多非人類的女超人，每天只睡三小時，整天關在圖書館用功，每逢上課，她們四、五個人一講話，其他的十來個人就只有睜大眼睛聽的份兒！（男同學和學長更是永遠插不上嘴！）所以不敢期望老師能記得YV。

唸博士班時，有一次YV在靜宜大學發表一篇不像樣的論文，那是YV胃出血住院在醫院寫的，巡房的醫生還說：「別那麼用功！我可以幫你開證明給你們老師啦！」發表時同場的發表人居然落跑，YV獨撐一場一個多小時。YV沒發現木木老師就在場中。第二禮拜在辦公室碰面，老師過來和YV閒聊兩句,然後說:”By the way, your presentation was wonderful!” 我想那是因為老師老派做人的風範，不過當時真的覺得那個讚美很受用，特別是胃出血才出院不久、瘦得跟白帶魚一樣扁的這個人。

第二學期沒衝堂就修了木木老師的「生態詩學」。這門課可真的開了YV的大眼界，那是一種很難述說的經驗。老師的書單極好，當時「生態書寫」在台灣還是一片陌生荒蕪的光景，老師每次都開一整車的書來，疊得半天高的書在他的鼻尖，誘惑我們下課去借去買。通常都買不到老師介紹的那一本，可是很容易可以在圖書館借到同作者的另一本，或是天下出版的相關書籍。於是，那天的中午，我們的同學多半沒吃飯，就坐在校園的涼亭裡讀這些新得來的獵物：戴森的宇宙波瀾、Aldo Leopold 的 A Sand County Almanac, Annie Dillard 的 Teaching a Stone to Talk，以及金恆鑣翻譯的所有書。從來不知道讀書可以這麼舒適自在，充滿正能……

當然這麼令人興趣盎然的課常常要留到下課繼續討論，我們也就常常有機會和木木老師吃中餐。有一天，有個很帥的男生來等我們，是老師的小兒子，正在唸大一，老師要他中午過來（大概要就近監視）。用餐的過程充滿奇怪的氣氛。老師對我們都非常有耐性，對自己小孩就……。後來小朋友先離席，我們紛紛幫小朋友打抱不平！不曉得老師有沒有立即聽進去，不過沒多久小朋友轉英文系，突然轉性，變成一個超級用功的學生，現在正在美國攻比較文學。某種意義看來，我們都看著新郎倌長大。

昨天的喜宴真是冠蓋雲集！兩個大學四個校長和無數的教務長文學院院長都到場。有三位很大的大學校長上來致詞，還有高教司長、剛卸任的文化局長、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員、女性主義研究的第一把交椅和語言測驗中心主任上台獻歌！當然她們獻歌之前就會（不）小心說一下新郎倌小時候成績怎麼不好和後來又怎麼變好之類的小秘密。(天哪!她的歌聲怎麼那麼美!他的歌聲怎麼這麼有磁性!)

其實他小時候眼神晶亮，絶對不是慵懶怠惰型的小孩。想想他所有英文老師都有可能是他爸爸的學生那種壓力！YV和同桌的各老師們有一個共同的感覺：留時間讓小孩子想通，他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全力以赴。

新郎和新娘在慈幼社認識，十年情侶，都是那種會收留一屋流浪狗流浪貓的年輕人，高老師講完之後，大家都很動容。

看得出來這一天全場最高興的是木木老師，他不斷在幾十桌的同學、同事、同行之間穿梭說話，說得聲音都沒了。（有一桌是老師的高中同學，還是他專程到員林一家一家發喜帖請來的。）我們也為他好高興。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祝木木老師早日抱金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