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剛到越南的時候，除了一般的行政登記手續之外，越南政府還會要求我們這些領有居留工作證的外商繳交體檢證明，以確定沒有外來疾病入境。然而在我們既有的觀念中，越南是個高危險度的疫區，我不被你感染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怎麼你還怕我帶病毒進來。其實不然，記得多年前曾看過一部史恩康納萊主演的電影，好像是「燃燒的地球」吧！，內容是敘述男主角深入蠻荒的亞馬遜叢林做研究，當時有一位隨行的博士研究員受了點風寒，結果他那點對我們來講是那麼微不足道的感冒病毒，竟把整村的土著全部害死。

好了，故事講到這兒，我突然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只好乖乖拿著體檢表到附近衛生所報到。越南有很多公家機關處所都是戰前留下來沒被炸掉的老舊建築物，我來到的這家衛生所是個古色古香的舊時廟宇所改建沿用的，廟門口上面掛著一面泛黃油漆所書寫的簡易招牌，斗大斑駁的「衛生所」三個字好像在諷刺它的衛生方面實在有待加強。首先，我得走向櫃台報到，要了份表格開始填寫基本資料，雕工精美的神桌成了我字跡坑坑疤疤的繕寫臺，我很不習慣用英文拼寫自己的名字，但更令我驚訝的是檢查表的前半部流程居然是在這張桌子上完成的，舉凡身高、體重、血壓、視力………等等，這些他們一點也不在乎的項目，基本上是由一問一答的方式就解決了。

接下來，櫃台蓋完第一階段的檢查章後，要我拿著單子到二樓檢查口腔，這件事情一直到現在，我還很怕在吃東西時回想起來。上了樓梯向左轉到底，有個披著白袍架著厚重眼鏡的中年婦女若無其事地倚在門邊，由於她腳上登著還沾有黃泥的拖鞋，讓我一時不確定是否要找的人就是她。就在猶豫間，那女人突然覺醒似的招呼我過去，進了檢驗室，只見裡頭擺設非常簡單，看不出有什麼儀器設備，甚至連張椅子都沒有。她很悠閒地打開木櫃的門，從裡面拿出一個燒杯，上面插著牙醫師專用的口腔內視鏡，以及一根不銹鋼挖舌棒。一…二…三，她很專業地用內視鏡一邊翻動我的口腔內側，一邊記錄所觀察的結果，不到一分鐘時間，我不幸得知自己又多了三顆蛀牙。她很例行公事地將表格填好、蓋上了章，我又好像新生註冊般地往下一站移動，就在離開檢驗室那一剎那，我無意瞄了剛剛那女子的舉動一眼，只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的感覺，但由於趕時間的關係，我也不疑有他地繼續往下一站走去。經過先前的櫃台時我突然被叫住了，並且要我把體檢表繳回，我表示後面還有很多項目尚未檢查完，但他們不管，只是要我先把檢查費用繳清並在一旁等候。約略過了20分鐘，我所有的檢驗報告竟然出爐了，除了先前已完成的部份，還包括心律檢查紀錄、抽血和X光等根本做過的項目，全部都登錄了該有的完美數字，真的是應有盡有！

看著這張不勞而獲的「成績單」，有點令我哭笑不得，心想反正這裡的醫療水準也驗不出什麼「重要文獻」，只要能早點交差就好了。於是我輕輕搖頭走出了這間所謂的衛生所，這時等候多時的司機剛好打完盹醒來，正準備踏上車子那一瞬間，我腦海裡突然重播起剛剛檢查完牙齒的那一幕，我發現那房間似乎沒有什麼水槽、水龍頭之類的清洗設備，然後那個中年女人把撥弄口腔的用具插回燒杯之後什麼也沒做，便直接放回木櫃子中並且關上了門…………..。天哪！也就是說，在我之前，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用過那些沒清洗過的機絲頭了？這時一陣強烈的嘔心感狂湧上來，我只想找個水龍頭趕快漱口，可惜這兒的用水都是一桶桶不知從哪口井裡抽來的清水，更別說是水龍頭了，我只好要司機火速載我到最近的商家購買礦泉水「緊急消毒」………………。

一直到晚餐吃飯時，那殘存的記憶依然令我對桌上的佳餚動不了心，負責煮飯的阿香以為我對她的菜不滿意、或懷疑她的採買價格，不安地頻頻向我噓寒問暖，我不願意告訴她事情的真象，主要是因為實在不想再憶起那個令人嘔心的不幸經驗，唉！~~~真是心事啥人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