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牽掛

　時至日正，昨夜在甲板上的召奴，在見到日出東海面的剎那，帶著兩隻鶐鳥回船艙內的廂房小寐，直到方才轉醒。突然，房門外傳來叩叩的敲門聲，原來是船員前來告知用膳。

　稍做整理後，召奴便隨著船員一同前往船艙中層的膳房。途中，召奴想起昨晚的老丈，便開口詢問。

　「這位小哥，昨晚船上有個駝著羅鍋兒的老者，請問他老人家是住在哪一個廂房？」召奴拉著船員問著。

　「客倌，您在胡說些什麼呀？您開俺的玩笑嗎？咱們船上的船員不算，貓兒以及其他客倌再加您也不過是十七、八隻，但可沒有什麼駝羅鍋的老者呀！」突然的問題，船員只感覺一陣莫名其妙，羅鍋兒？老者？一點印象都沒有！

　像火藥爆裂似的，召奴一下子可傻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船上沒有駝羅鍋的老人！那昨夜的老翁又是誰？

　待他回過神時，船員已領他走進膳房內。他隨意找個角落的位置坐定，環顧四周所有的人、事、物，果然，如同那位船員所言，船上確是沒有老翁的身影！

　簡單的吃過飯後，滿腹的疑無人能解，紊亂的思緒圍繞在腦海裡，再加上睡眠不足，他只感覺頭痛欲裂。

　船航行在海上雖是風平浪靜，但他卻走的搖搖晃晃，廢煞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回到廂房內。

　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兩隻鶐鳥消失了蹤跡，四下遍尋不着，他本以為是牠們飛到外頭去，目光轉回床上，卻看到兩隻紙鶴和一封信箴正靜靜的坐落在上頭。

　他傻了眼，一切只能稱之神奇。抽起被紙鶴壓在下方的信箴，他笑了，白紙黑字滿是風趣言詞。似夢以真的遭遇，原來是昨兒個晚上吹奏的笛音，將天仙引來凡間吶！

　他走上甲板，站在昨天的位置上，朝西南方三拜，是敬亦是謝。

　海風吹起，夾雜著思念的味道，淡淡的憂愁；深深的回憶。

中原，是他第二個故鄉，亦是他深愛的人之所在；東瀛，是他成長的搖籃，再踏上這裡已是別種感覺，因為他的情已深植在南武林的情巢內，更深植在小麟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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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別數月過去了，人事已有些許的改變，但唯一不變的，依然是虹橋上那帶著白髮的身影。

　今天，小麟仍是一個人站在橋上等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是沒有見到那溫柔的笑靨和熟悉的模樣。

　長嘆一口氣後，走到提案邊的草地上坐著，拾起一小塊石子，沈默一會後，便順手將它往河裡丟，霎時，水面泛起圈圈漣漪，隨後，又回歸平靜。他的心情，也如同水面一般，平靜，無痕。

　每天都會來虹橋報到的他，讓在橋頭兩端和河岸兩邊的商家都認得了他，有時候也會陶侃他二句，笑笑地說著：「瞧瞧，宇文少爺又來等他的心上人囉！」

　雖然明知道是在陶侃，但他也不在意，永遠只是笑而不答，點頭默認已矣。

　時間已近未時，夕陽也已經掛在西山邊，他明白今天還是空等待一天，起身拍拍身上附著的雜草，欲轉身回府。腳步沈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聚……

　這時，有個仙風道骨的道者與他錯身而過，沒有多留意的小麟，被道者喚住：「施主請留步。」

　「道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失望寫在臉上，是因為今天的空等。

　「貧道生平閱人無數，今天首次見到施主，有種不凡的感覺。哎呀！施主果真神人也！」壓抑不住興奮似地，細細端詳他的臉孔。

　「神人？道長您在開玩笑吧！哈哈～我是我，不是什麼神人，而且……這我也擔當不起啊。」神人，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看來……你真的忘得徹底了。既然如此，貧道就讓你見見你的前世吧！」

　道者話甫說完，腳踏陣法，替小麟開了眼，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掉進前世的記憶裡了。

　…………

　「好痛！那道長到底做了什麼？」摸著痛得發麻的腦袋，暈眩的感覺圍繞在眼前，久久揮之不去。

　「麟……小麟……」

　一聲微弱，但又清楚的傳入耳裡的聲音，讓小麟四處張望，尋找發聲處。但是四周圍空盪盪，且有一片白濛濛的霧擋在前頭，看是不清，摸也不着，直教他心急如焚。

　更難受的是那痛到快要炸開的頭，現在他只覺得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就在本能反應的催促下，將要闔上雙眼瞬間，濛矓中見到了一縷清幽的白影。

　「你……是誰？這裡到底是哪裡！？」反射似的問話，只是……驚恐！

　「我是你的前世。你在我將要消失的回憶裡。」白影不慌不忙的回答。

　「前世！那個道長不是開玩笑的！這這……我一定在做夢……」不可置信的狂搖頭，他怎麼能相信！前世和今生見面，這不是夢是什麼！？

　「也罷。一下子要你相信也是不可能，時間不多，我現在所能告訴你的，就是關於『召奴』之事。」

　小麟一聽到召奴的名字，耳朵一下子尖了起來，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白影真的是自己的前世！

　「召奴！大哥哥的事！你真的可以告訴我！？」眼睛直盯著白影，耳朵拉得尖長，深怕一個閃神，得知的機會就消逝。

　「十年生死兩茫茫，夜深時，費思量。
　　
　　百轉迂迴路蒼蒼，舉步難，亦堅強。
　
　　千載未變天朗朗，浮雲飄，儘盼望。
　
　　萬頭錯身紛向向，一心牽，得相傍。

　請牢記這段字詞，這是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子，不多不少，很快一眨眼就過去，等待雖然漫長，即使淒苦……」白影停頓無語，眼角似是泛著淚光，縱然身已逝，英靈還留世間……思念一日不曾絕……

　「時間差不多了，小麟……我，素還真的轉生，前世的我無法續召奴的情緣，你……代我好好愛他。雖然……我們倆的名、身是不同，但我們倆深愛的都是同一人啊……」

　還真語末聲是越來越小，小麟只感覺有雙手分別搭在他的肩和額上。突然，又一陣痛楚，是將他硬生生的痛醒，方才的一切，彷如幻夢一般。

　…………

　「這裡是……」如夢似幻的遭遇，險些讓他分不清哪裡是真？哪兒是假？

　「虹橋上頭，施主。」道者的聲音，讓小麟知道現在才是真的現實。「希望貧道的動作沒有嚇到你，也希望這小動作能給你些許幫助，哈哈哈，吾身去也。」

　還沒來得及反應，道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虹橋的另一端，而方才的遭遇、還有一字一句，更是深深印在小麟的腦海裡，抹不掉，更揮不去。

　原來，愛一個人的強烈信念，能從前世延續到今生，只要緣份未斷，即使九轉輪迴，情緣的絲線，依舊能讓人尋到最想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