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2 16:06:18小晴 小之

【凰羽】by麒小之


散亂的髮,迎著帶有苦澀的風,微微飄動著。髮動,人心亦浮動。

北辰元凰站在燕然山上,遙望著北嵎皇城雄偉的宮殿。

曾經,那座血與無奈砌成的堡壘,是他唯一的依歸。文武百官上朝的大殿,是他能證明自己能力的地方。

二十年的歲月,背負著沉重的壓力與包袱,太子的角色,別人付與的重任和自我期許的自尊,編織出層層疊疊的牢籠,籠中鳥只能看著被阻隔的藍天,呼吸著嚮往的自由味道,然後,繼續在籠中唱著屬於自己的曲調。

北辰元凰嘆了一口氣,聞著風帶來皇城熟悉的味道。

皇城,是屬於他的嗎?正統兩個字,很簡單,卻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從小到大,太傅教他身為一個帝王應具備的資格,他戰戰兢兢的學習,不為其它,只為了北嵎皇朝的延續。物換星移,一切美好的遠景就在登基的前一刻幻滅。

原來,他什麼都不是。

養育自己二十年的母后,不是自己的生母。
大殿上每個人冷血無情的表情,讓他膽顫心驚。如果驗血的結果不相融,是否大殿即將成為他的斷魂處?

他是一顆棋子,一顆政權鬥爭下被犧牲的棋子。

曾經信任的朋友,質疑他的身世;曾經相愛的戀人,到最後仍是利用的欺騙;曾經敬重的蝶姨,卻送了他滿是血腥的提醒;曾經用盡心思照顧的忠臣,給了他最
痛心的指責;曾經最不願傷害的母親,在他危機萬分時,做出令他詫異的抉擇。曾經為他鞠躬盡瘁,只因東窗事發而全力追緝的三王爺,是他真正的父親……

「哈哈…...哈哈…...」北辰元凰失神而笑。

皇帝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不能喜;不能悲,要將一切的情緒藏在心底。朝廷中有多少人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在風光的背後,道不盡的是一首又一首的斷魂詩。

朋友之情,他何嘗想痛下殺手?賭氣地選擇相信自己,到頭來還是受傷。

一滴血能改變什麼?改變一生的命運。頹坐在地的那一刻,才明白過往只不過是一場空。相交多年,抵不過一滴血……而自己,又抵得過命運的擺佈嗎?

奉命潛入宮中的吟荷,讓他黑暗的世界露出一道曙光。明白月吟荷的身份,仍是無可自拔的陷入。誰知到這道曙光不久後也被烏雲籠罩,娶進來的是李代桃疆的假吟荷,諷刺的是,他從沒有得過真感情。

對太后的敬重,沒有改變。養育二十年的母親,卻是事情真相的關鍵人物。滅口是最好的辦法,可是他下不了手。讓太后永遠離開皇城,選擇江湖之士代為照顧,可行,也可悲。皇城有皇城的無奈,只是,來得太快太突然……

皇城一切治理地有條不紊,市井之民繁榮安樂,對外安定民心,對內鏟除異己。他要證明!證明他不是別人能掌控的棋子,他要闖出一片天,要向眾人證明自己的能力,要不堪的真相轉變成唯一的權力!

「哈哈哈……」北辰元凰再笑,那是壓抑許久的笑。

狼狽不堪逃離曾擁有的一切,為了這個帝位,付出多少?親情、友情、愛情,沒有一種情感能相信。每個人都好似隨時會反噬的虎,猜忌與不信任浸蝕他的心,只有權力能讓他們忌憚。

既然他們是虎,他就要比虎更冷!更殘!心已被重重冰牆阻隔,冷漠的眼透出寒光,轉變並非偶然。

「好一個臣死之後,切莫露出任何形跡……太傅啊……」手中緊捏著玉階飛的遺書,北辰元凰木然。

玉階飛是他的良師益友,更是得力的臣子。他與玉階飛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不但最後一面無緣相見,不能發喪,不能表露心碎……他只能當做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就像炊煙裊裊,飄啊飄的,卻抓不著地消逝……

燕然山是太傅指引他的地方,風中,似乎聽到了太傅的叮嚀『臣死之後,切莫露出任何形跡……』在耳邊盈繞不去……

凰羽折翼,他累了……他想放聲大哭,盡情宣洩積壓許久的自我,北辰元凰再也壓抑不了地大哭嘶吼:「為什麼?我想做一個好帝王,為什麼要將我說的如此不堪?沒有手段,我能活到現在嗎?說我自私,你們就不自私嗎?你們不斷在我的傷口上灑鹽啊……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

風一樣吹著,伴著北辰元凰的淚,飄蕩到遙遠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