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晃進眼前已經滿滿是人、處處香檳美食的晚宴會場，頓住腳步，轉頭對一直黏在背後的妳說道：

　　「妳在做什麼？」都已經到這裡了，難道還在希望所有的人眼睛都瞎掉，沒看見活跳跳的邵氏大飯店總經理已經蒞臨駕到嗎？

　　妳一直低著臉，表情是非常沮喪絕望的臉色。

「這真是太丟臉了，我今晚回去一定會被大家罵死！明天就會被媒體寫到體無完膚了……」

　　「不會。」我把妳拉出來，站到明亮的燈光下，但妳卻連罵我的力氣都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妳絕對是今晚最美麗的女孩，邵靜。」

　　「別安慰我了，我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或者是，把剛剛被迫脫掉的那件長外套穿上！

　　「哎呀？怎麼才看見妳走進來，我就聽到妳要回去了？」

　　「就是啊！邵靜小姐，我們還在猜妳怎麼還沒到！」

　　「等待果然是很有價值啊！今晚的妳格外迷人！」

　　妳尋聲望去，幾個不太面生、甚至可以說已經纏人到跟麥芽糖相提並論的幾個企業接班人一一現身，讓妳掛著愁色的臉不由得一嘆。

　　「你們也來了……」說的也是，這種場合怎麼可能會躲得過他們？

　　「對了，請妳今晚務必賞臉，讓我和妳跳支舞。」

　　妳困擾一笑。「我不太會跳舞，還是算了吧！」穿這件衣服跟他們跳舞，那豈不是準備讓自己的豆腐被吃光光！

　　「妳太客氣了！」

　　「我的舞也練得不好，待會說不定能互相配合一下……」

　　察覺到對方步步逼進，甚至手就要搭上自己的肩了，妳忍不住倒退一步，冰涼的背正好貼在我胸前。

　　「很遺憾，雖然很對不起你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我直接將手搭在妳肩上，笑容迷人地看著眼前那一張張垮下來的怨恨嘴臉。「各位，她今晚的舞伴是我。」

　　「姓溫的，你真是陰魂不散！」

「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祕書，跟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這裡根本不適合你，快點回去吧！」

　　「沒錯，邵靜小姐就交給我們來保護就可以了！」

　　我瞅著那些每次見面都在吵架、但看到我出現就會異常團結的麥芽糖們，輕輕勾唇，彎著眼形，祭出一個單純無邪的笑容。

　　「這怎麼好意思？我們飯店最嬌貴迷人的總經理還是由我來照顧就好。」

　　「溫子煦，憑你也想對邵靜小姐獻殷勤？」

　　「你跟我們是不同等級的人，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家去，免得在這裡丟了邵靜小姐的臉！」

　　我無所謂地聽著這些不厭其煩重覆幾千遍的話，倏地，我低眼看妳，妳正低著臉，抓皺我的西裝，一副不知在想什麼的表情。

　　「快點離開邵靜小姐！」

　　我移開視線，笑盈盈地打掉那突然伸過來拉人的手，瞇眼瞅住那張悚然驚懼的表情。

　　「我說過，不要對她動手動腳。」

　　妳抬眼望我，轉頭看向他們。「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跳舞，請你們不要再為難我的祕書了。」

　　「咦？」

　　「這……」

　　「可是──」

　　「小靜！真的是妳！」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緩緩傳來，如蝴蝶般飄逸的身姿翩然而至。「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妳，妳還記得我嗎？以前在大學唸書的時候，我們在同一個社團相處整整一年啊！」

　　妳愣了下，才不太肯定的開口：「玉雁學姊……」

　　然後，那女子漾著開懷的溫柔笑容握住妳的手，抬眼定眸地看向我，笑容就這樣停在嘴角不動了。

　　「你……」

　　「玉雁！妳有身孕，怎麼可以這樣拔腿就跑！」一個男子揚起聲音，快步追了過來，看見我時，同時愣住，旋即收起原本滿臉的笑容。

　　對於他們的反應，我只是面帶微笑，輕聲一句：

　　「你們好。」

　　妳回眸看我一眼，似乎察覺到什麼，但沒問出口，反而很快地將注意力移回眼前這對夫妻身上。

　　「我代表邵氏集團非常感謝你們的邀請。」

　　「沒想到會是邵靜小姐來，請問邵雲先生最近好嗎？」

　　「他很好。」妳臉上掛著笑，像是抹了腮紅，透著光亮。「要不是因為他今晚另有行程的話，他也很希望能與你談上話，李董。」

　　「請不要這樣稱呼我，叫我的名字就好。」被稱為李董的男子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視線瞄我一眼，又看向妻子，才緩緩啟口道：

　　「不知道這位先生與邵靜小姐是？」

　　妳轉頭，站在我身旁，挽住我的手臂。「我的祕書，也是我今晚的舞伴，你們認識嗎？」

　　李董滿臉尷尬。「啊，不，也不能說認識……」

　　「討厭啦！肇廷，你一直跟她說話，把我放在哪裡？還有，我跟小靜已經好久沒見了，待會妳別急著走，我們好好聊一下吧？」

　　妳望著那張掛著甜美笑容的學姊，突然輕輕抹上笑容。

　　「改天吧，今晚不適合聊往事。」

　　沒想到會被拒絕的人愣住，看著今晚吸引全場目光的女孩拉著人就走開了。

　　「怎麼會這樣……」

　　「玉雁，別看了。」

　　「他明明就看到我了，為什麼對我只剩下那麼敷衍的問候？」

　　李肇廷望向站在遠處說話的男女，想起以往；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那個溫子煦在，彷彿時間都會慢下來，變成永恆。

　　幸福如此。

　　痛苦亦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