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洋過海來愛你】。秋人


　　好不容易結束了波爾多之行，自行從火車站回家的斯薇娜有些錯愕地望著蹲坐在家門口的人，那頹然的模樣跟溫庭的造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那個人竟是一向最重視外表的威許。
　　「妳回來了？」
　　她懷裡抱著一大束花，全身簇擁在清新的花香裡，看起來更美。「你怎麼會坐在這裡？外面很冷。」
　　「我在等妳。」威許啞著聲音說，上前望著她粉嫩有朝氣的表情。「我一直都在等著妳，妳不知道嗎？」
　　聞言，斯薇娜下意識抱緊花束，避開他的視線。
　　「為什麼不看著我，斯薇娜？」他走到她面前，感覺心碎了。「妳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我在妳心目中的地位連一眼都不值嗎？」
　　斯薇娜心裡亂成一團，抬眼正想著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只感覺到他冰冷的手捧住她的臉龐，輕輕吻上。
　　「對不起，我一直都好愛妳。」
　　她來不及反應，威許已緩緩退開凝視著她無措的表情，笑容破碎沉痛。
　　「從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愛上妳。」但她的眼裡始終沒有他的存在，從沒有。「我一直旅行，走遍世界，但就算離開妳再遠也無法忘了妳，我還以為在妳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留在妳身邊，妳會多看我一些，可是，我等待妳的心漸漸碎了。」
　　「威許，你對我的付出沒有人不感動！」所有的人都告訴她，不要再拒絕他的關懷與深情了，可是，她卻為此而痛苦。
　　他望著她激動的表述，淡淡地回道：「妳從沒有感動過。」
　　「我不要你因為我而留下！」她不要他為了她而硬生生折斷雄厚的羽翼，她不想要看見這樣的情景。
　　「斯薇娜？」
　　「我不能感動，是因為我的心很痛。」斯薇娜抬眼望著他，心頭湧起一股勇氣衝口告訴他：「你是這樣優秀出色的人怎麼可以跟我在一起！我就像一個包袱累贅，讓你放棄你的夢想，陪著我過這種日子……」
　　「斯薇娜，我願意這樣和妳一起啊！」為什麼她會那麼想？威許想起夏爾曾經笑著說他太愛斯薇娜了，而看不清她所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要。」她眼裡含著水意，倔強地哽咽著。「我認識的威許不是這樣子，他總是會從世界各地帶回來我從沒見過的東西，帶給我期待與快樂，不是現在這樣為了我而在委曲求全的威許……」
　　威許突然有些懂了，他的愛已沉重得讓他所愛的人難以承受。
　　「斯薇娜，如果我繼續我的旅行，妳會給我一個機會繼續愛妳嗎？」他還是有機會可以贏得她的愛吧。
　　斯薇娜笑了。「……好，我給你機會。」
　　「和送妳花的人一樣？」他的聲音緊繃，瞪著她手上美得很刺眼的花。
　　這時，斯薇娜不由得一愣，最後忍不住笑出聲，笑到讓好久沒見到她綻開笑容的威許看傻了眼。
　　「花是我自己買的！最近我正在學花藝，是一門很有趣的課程。」
　　他滿頭問號。「那……那妳跟誰去波爾多？」
　　斯薇娜考慮了下，才說：「溫庭，最近我都跟她在一起。」
　　「溫庭？」他記得這個名字，非常印象深刻。
　　「啊，糟了。」斯薇娜突然想起一件最近被她忘得一乾二淨的事。「上個月我還要溫庭跟夏爾分手……」
　　「什麼？」
　　「我要打電話給溫庭，請她千萬別那麼做！」不久前，她因為沒有目標，硬是拖著一堆人陪她痛苦著，而溫庭卻拉著她在一個月裡走遍半個歐洲，只為了替她找到努力下去的夢想，那麼傻氣的溫庭，一定會將她那時的話記在心裡！
　　她值得夏爾那樣深深愛著啊！在和她相處後的這些日子裡，她更能體會為什麼夏爾會愛上溫庭，因為連她也忍不住愛上了這個傻氣又可愛的東方女孩。

＊＊＊

　　原來預計啟程後只在一週內回到法國的夏爾，從維也納回來已經是一個月多後的事情，而這一個月他完全找不到他那個可愛的小女友，手機不通，連安東尼也說不知道，只說假期一結束她自然就會出現。
　　「安東尼先生！」
　　剛下飛機的他旋即趕到溫庭的畫室，安東尼撫著頭，根本不想抬眼。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小甜心還沒有回來，就算你把這裡掀了也沒用，夏爾。」唉！他只是一個經紀人，光是籌備展覽的事情就夠他忙到焦頭爛額，現在連小甜心的情人都來找他要人，難道他看起來真的像一個保母？
　　「現在已經超過你給她的假期了！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安東尼嘆了口氣，很實際地說：「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
　　「她真的沒有跟你聯絡？」夏爾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不太肯定是否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溫庭是一個隨性率真的人，時候到了就會回來。
　　安東尼張口才想說，就看見他背後遠遠飛奔衝來的嬌小身影，非常眼熟。
　　「安東尼先生？」
　　「嗯咳！請叫我安東尼就好。」安東尼總算正視他站起身，指了指他後方。「如果我沒看錯，你要找的人來了。」
　　夏爾驚訝地回頭轉身，一抹小旋風撲進他的懷裡，恰恰好就容納在他的懷抱之中，完全沒有絲毫間隙的密合。
　　「安東尼，為什麼要在門口擺東西……」溫庭還沒抱怨完，就被緊緊抱住，她瞪視著離她還有三公尺的安東尼──那、那會這樣抱著她不放的人還會有誰？！
　　夏爾！
　　「妳跑到哪裡去了！我都聯絡不到妳！」他又氣又惱，但湧上心口的喜悅又是如此的真切，彷彿將他這些日子的擔心與思念都填平了。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她的語調完全沒有喜悅，聽起來充滿不開心，像是他不該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妳這樣問？」夏爾望著她有些慌張的表情，彷彿要是知道他在這裡就會逃跑一樣。「溫庭，妳不想見到我？」
　　怎麼可能不想！每次聽到屬於他的來電鈴聲時，她都要忍耐著捂住耳朵，有時候還故意關機，安慰自己地想著他已經在維也納又找到另一個情人……
　　「溫庭！」
　　「我沒想到你會來。」
　　她垂下臉，從眼角看見他無意識鬆開擁抱的手，隱忍住淚水，語調很平穩地說：「那不過是一個短暫的愛情，我完全沒有想到你還會再來找我。」
　　「妳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結束了？」從比利時分開的時候，她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本來就是。」她好慶幸她的長髮遮掩住她的臉，否則，絕對會被他看出來她在強撐忍耐。「你還有別的事嗎？」
　　夏爾收起笑容，冷淡地退開一步。「我確實有事，失陪了。」
　　聽著急切紊亂的腳步愈來愈遠，一直保持著低頭姿勢的溫庭忍不住雙腳發軟地跪在地上，淚水也跟著滾出她的眼眶。
　　「小甜心，妳不該傷他的心。」安東尼蹲到她面前，輕輕嘆息。「連我都看得出他不僅喜歡妳，他也非常珍惜妳，為什麼要放棄？」
　　溫庭邊哭邊抹著淚，什麼都看不清楚。
　　「妳為什麼要這樣做？」安東尼問完就頓住，突然想起一個突然跑來說要找溫庭又認識夏爾的美麗女子。「啊！該不會那天來找妳的那個女人是他老婆吧！」
　　「不是，其實是因為……」她無力地搖著頭，邊哭邊抽噎著把事情說了一遍，結果下場就是被安東尼狠狠敲了下頭。
　　「好痛！你怎麼打我？」
　　「因為妳是傻瓜。」那女人精神不穩定胡說八道也就算了，怎麼這個看起來很正常的小甜心也跟著她一起瞎起鬨！
　　「安東尼……」
　　「妳現在必須快點去跟他解釋。」安東尼一臉認真貌，將她拉站直身。「他剛剛被妳的話傷得很重，快點去解釋！」
　　溫庭一臉掙扎的為難之色。
　　「妳還在考慮什麼！」
　　倏地，溫庭的手機響起，是斯薇娜。
　　她呆若木雞地聽著話機裡的聲音，那張總是漾著好溫柔迷人笑容的臉孔常常望著她不說話，一開口就是令人好臉紅心跳的話語……她果然是全世界最傻的笨蛋！
　　「小甜心？」
　　「我是傻瓜，我真是傻瓜……」她轉身就跑，往剛剛夏爾離開的方向拼命追上去。
　　放棄他，是她太笨了！

＊＊＊

　　他們見面到相愛的時間，才短短兩三個月而已，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是自己已經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結果一廂情願以為會一輩子的，也只有他。
　　她只不過當他是她浪漫戀情裡的一段故事，很快地，她又會有另一段美麗的邂逅發生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角落。
　　「夏爾！」
　　他聽到熟悉的叫喊聲時，驚愕回頭，看見她飛奔而來的身影，一如每一次相遇，她總是這樣迫不及待般直直朝他而來。
　　這樣的女孩卻狠狠傷透他的心……
　　「夏爾！」
　　溫庭見他看到自己後，轉身愈走愈快，最後竟然跑了起來。她看見他悲哀又氣憤的神情，更加奮力往前追上去。「夏爾！你別走！聽我說幾句話好嗎？我剛剛那些話都是騙你的！夏爾！」
　　騙他？騙他？她用這樣的方式在測試他的愛情嗎！夏爾停住腳步，轉身望向與他恰好站在街道兩端的她。
　　「從布魯塞爾分開那一秒開始，我就無時無刻在想著妳，到了維也納的時候，每天每天我都在找妳，妳知道我那時的心情是什麼？」
　　「夏爾，對不起。」她好抱歉，望著他不斷崩潰的情緒，她只能不斷地重覆說著：「對不起！我是笨蛋！這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夏爾像聽到什麼笑話，表情充滿憤怒。「妳以為妳現在追上來，我就會原諒妳！」
　　溫庭刷白臉，手緊緊握在身側。「不，你不該原諒我……」
　　「妳辜負我了，溫庭。」
　　聽見他突然沉冷下來的聲音，溫庭緩緩瞠圓眼，連路人關懷的詢問都沒有聽見也沒有感覺，只覺得對街的他變模糊了，在她的心忽然好痛好痛的時候，他的身影漸漸消失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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