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搬到你心裡】。秋人

　　這樣跟無賴沒兩樣吧？
　　偷偷瞄了瞄側倚在門邊，螓首打量著我的你，真的好可怕啊。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嗎？雖然說是為了省錢而打算搬進你的小套房，但對於剛被惡房東趕出來又沒有去處的我，臉皮厚一點總比在寒流裡去睡公園要好得多。
　　「那個……呃，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這個人很隨和，不勉強別人。
　　你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接著，毫不留情在我的額面彈了一指。
　　「啊！好痛！」幹什麼啊！不收留我就算了，幹嘛還打人……我兩眼含淚地捂住額面，哀怨地瞅著你透著怒氣的冷漠表情。
　　「為什麼會被房東趕出來？」
　　「因為……因為他又要漲價嘛。」我一時氣不過就跟房東吵起來，哀哀怨怨地說完，很無辜地望著你撫著額角的無奈神色。「這、這又不是我的錯！就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就收留我幾天，我保證，我只要一找到新的住處就會搬走的！」
　　你聞言，默默地轉眸瞅住我。
　　「我負擔一半的房租？」
　　你還是靜悄悄地注視著我，看到我的耳根漸漸泛紅。
　　「對不起，是我錯了。」
　　怎麼會這樣？光用眼神就讓我敗下陣來，我好擔心以後我會變成一個為夫是從的笨女人……不行，不能讓你知道我偷偷在「肖想」你，否則肯定會被你嗤之以鼻兼笑到大牙！
　　「妳不能去找妳的朋友嗎？」
　　我僵住笑容，不敢說她們是一群見色忘友之徒。
　　「我大概能懂妳的表情了。」你安慰地拍拍我的肩，無視我垮下來的沮喪表情，繼續火上加油地說：「不過，我建議妳去住飯店，無緣無故就住進一個男人的公寓的話，以後會有很多閒言閒語。」
　　說的也是。我撐起笑容，很不想解釋流言已經多到只有你這個當事人不知情而已。
　　「我、我沒想到這麼多，造成你的困擾了……很抱歉。」不能哭出來！絕對不行！我是一個堅強的人，怎麼能夠被這點小事打敗！沒問題的，我還是能偷偷喜歡你，還是可以三不五時約你吃飯，沒關係──
　　「妳……妳怎麼了？」你頓住，突然站直身盯住我，我連忙轉身，怕被你看見眼眶裏灼燙的水意。
　　「沒有！沒有！我現在就走！不用送我了！」快快離開才是上策！
　　你拉住我的手肘，繞到我面前，我壓低著臉，瞪著你腳上的博肯鞋。
　　「妳在哭？」
　　我用力搖頭，淚珠掉在地上，不肯再開口。
　　「明明就在哭。」你側臉瞅我，聲音放軟。「被房東趕出來很難過？我陪妳去飯店好嗎？」
　　我的手微微顫抖，乾澀的喉嚨發出低低的沙啞：
　　「我真的不能跟你住嗎？」
　　你怔了怔，看著我好久好久，久到我以為你又要伸手彈我的額面時，你的手只是放在我的頭上，順著即肩的直髮來回摸著。
　　「笨蛋，妳真的什麼都不懂。」
　　我哪裡不懂啊！我恨恨地瞪你，你卻笑了起來。
　　「為什麼非我不可？」
　　「為什麼不可以是你！」我也不想這樣自虐，但喜歡就是喜歡！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你幽然一歎。「笨蛋。」
　　「不要一直罵我，我才不笨。」
　　「不笨會自動送上門來？」
　　「因為我相信你啊！」
　　「我建議，妳最好不要太相信我。」
　　「啊？」為什麼不行？你又不會對我怎樣。
　　你又靜靜瞅著我看了幾秒，很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反應啊！」就算我長得不怎樣，也不要用這種態度嘛！簡直是把人給瞧扁了。
　　「我這是很正常的反應。」你捏了捏我的頰面，表情沮喪。「我真懷疑妳的眼光，瞎了嗎？」
　　「我的視力有一點二，很好啊。」做什麼突然討論起我的眼睛來了？
　　你頓了頓，又歎了一口氣。
　　「你……你怎麼了？」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妳不是笨，根本就是傻了。」
　　「喂！」這位先生愈說愈過份了喔！
　　「我有做過讓妳喜歡的事嗎？」
　　「當然有了！我──」啊！啊啊啊！慘了！
　　你盯著我，盯到我臉熱辣辣地熟透。
　　「妳的臉真紅。」
　　「哈、哈哈！是嗎？」剛剛你沒聽清楚吧？還好還好……
　　「真的那麼喜歡我？」
　　我僵住。好吧，你聽見了，一個字都沒漏聽……現在耍賴會不會被揍？現在的氣氛這麼好，不趁現在告白的話，以後還有機會說嗎？
　　「因為……因為我是笨蛋。」應該又會被狠狠彈額面了吧？會不會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很自憐地閉上眼，等你的反應與答案。
　　等了許久，我害怕地張開眼，你仍然靜靜望著我。
　　尷尬的我只得笑了笑，難過地想要馬上離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舔傷口與痛哭一場。
　　「妳要去哪裡？」
　　你拉住我，看著我困窘的臉色。「告白完還想不負責走人？」
　　「我哪裡不負責了？」我只是想找地方舔傷口也不行！「我知道你一點也沒想過這件事，我就是自作多情，像一個笨蛋一樣沒救，這樣可以吧！」
　　「我早知道妳是笨蛋了。」
　　我眨了眨眼，望住你很傷腦筋的表情。早就知道了？
　　「妳以為我跟妳一樣笨嗎？」
　　幹嘛這樣損人啊！我扁了扁嘴，你又捏了下我的臉頰。
　　「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瞎子才看不出來妳在喜歡我。」
　　嚇！有、有這麼明顯嗎？
　　「很明顯。」
　　「我、我……」
　　「妳這個房客已經在我的生活裡死皮賴臉住了好幾年，現在我也沒道理小氣吝嗇地繼續讓妳住下去。」
　　「我哪有死皮賴臉啊……」明明就沒有那麼誇張。
　　「妳說什麼？」
　　「沒有！我是說，你還真是英明睿智、體貼溫柔、以德報怨……」
　　「夠了妳。」你伸手又彈了我的額面，依然毫不留情。「只會睜眼說瞎話，一臉實質的建設都沒有。」
　　我兩眼淚汪汪，很無辜。「我哪有？」
　　「妳沒有？」
　　我我我……我本來就沒有啊！貪生怕死的我不敢說，只敢用眼神表達我的不滿。
　　「進屋了。」
　　我眨眨眼，不太確定地問：「我真的可以住下來？」
　　你轉頭，一臉惱火。「妳想搬出去也可以。」
　　「我搬進去！我要搬進去！」不要這麼無情嘛！我快速地挨上前去。
　　「想搬進來住很簡單，條件只有一個。」
　　啊？我困惑的笑著。
　　「以後都不能搬走了。」你環胸瞅我，笑得很詭異。「我這個房東個性很差也不喜歡常常換房客，請多指教了。」
　　我張著小嘴，臉頰漫上紅霞。
　　「歡迎妳住進來，房客小姐。」
　　這是因禍得福嗎？感覺真的好幸福喔……。
　　「妳再不進來，我要關門了。」
　　我猛然驚醒，上前拉住即將關上的門。
　　「別這樣！別這樣！我要搬進去啦！」連這種時候，這個男人真的都不會有浪漫的一面，我還是別奢望比較好。
　　「妳要是後悔，趁現在還來得及。」
　　你轉身背對著我，我訝異地看著你高高在上的態度。
　　偷偷牽住你垂放在身側的手，我小小聲地站在你身後說：「以後還請多指教了，房東先生。」
　　或許，你也被我放毒了。
　　你轉頭，眼神很溫柔，嘴上依舊不饒人的罵了一句：「笨蛋。」後，握緊我的手。
　　我只是搬個家，結果，就這樣搬進了你的心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