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1995年12月22日，王菲推出了粵語專輯〈Di-Dar〉。說是粵語專輯也不太準確，因為這張專輯前九首歌是粵語，最後一首是國語。由於粵語歌曲比重較多，在台灣似乎感受不到太大的宣傳力道。但如果要我選出最愛的王菲專輯，除了〈Di-Dar〉以外不作他想。粵語歌曲的填詞全由林夕一人包辦，這也是我第一次認識林夕這個名字。後來看到他陸續寫出膾炙人口的情歌，我從不曾感到意外。王菲在這張專輯裡，唱腔仍然受到小紅莓樂團(cranberry)主唱桃樂絲(Dolores O'Riordan)的影響，也就是會在沒有歌詞的間奏中即興哼唱著LaLaLa。

在〈Di-Dar〉裡面我最愛的歌曲，便是〈曖昧〉。〈曖昧〉其實是翻唱自黃鶯鶯的〈情雪〉，但是林夕的詞搭配王菲的歌聲，反而使得原唱黯然失色。此後也有不少歌手「翻唱」王菲的〈曖昧〉，像是侯湘婷和方炯鑌，但仍屬王菲詮釋得最好。林夕在歌詞當中大量運用對比，深刻描繪出在一段感情正式開始之前，那種若有似無欲拒還迎的曖昧階段。

我和怡君其實並不算真正交往過，以現在的說法，就是還沒跨過曖昧期，感情就已經結束。但是就像〈曖昧〉當中所寫的，「陪著你天天在兜圈，那纏繞怎麼可算短」。我們曾經一起走過各種地方，像是漆彈大作戰那樣把我們生活的城市塗滿各種顏色。當我終於明白愛情當中最重要的是陪伴時，我才知道怡君早已用她能理解的方式用愛包圍著我。

我們第一次約會，應該是我打電話給怡君，跟她約晚上六點半在金石堂見面。我擔心她可能不會來，所以提早十分鐘就到了。後來看到她踩著腳踏車出現，我也假裝自己剛到不久跟她在門口碰面。因為是臨時邀約，所以我們見面的時候都是穿著制服。那天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如今早已想不起來了，可能就是買些文具，聊些學校的事。後來我才知道，如果一個人對你沒有好感，像這樣的臨時邀約其實是會給對方帶來困擾的。

有了這次的經驗之後，我和怡君就開始會約在圖書館以外的地方見面。我們住的地方是個連百貨公司都沒有的鄉下小鎮，所以有時候我和怡君會坐火車到T市去玩。走出T市火車站後，我們會先沿著中正路去吃麥當勞，再到第一廣場逛一整天。當年的第一廣場真的讓我見識到什麼叫做人山人海水洩不通，對照現今的冷清寂寥令人不勝唏噓。曾經聽過第一廣場上空有幽靈船徘徊、有愛滋病患者會用針頭刺人這樣的傳言，如今回想起來大概是同業為了打擊第一廣場的人氣所捏造的謠言吧。

到第一廣場之後，我通常會陪著怡君到地下街逛飾品店。說是飾品店，其實也不過就是沒有品牌的小店而已。我送給怡君的唯一的生日禮物，一對心型耳環，也是在這裡買的。逛完飾品店之後，我們會到類似湯姆熊的樓層打電動。當時有個益智問答遊戲，叫做「國民教育委員會」。這個遊戲可以兩個人一起玩，1P是男生，2P是女生。只要不斷答對題目，學歷就會跟著上升。首先是從幼稚園開始，所以問的問題也很簡單。但是到了國中之後，題目就會越來越難。我們大概玩到高中的題目就過不去了，因為我們就是只有國高中生的程度而已。怡君總是會一邊懊悔，一邊信誓旦旦地說下次來一定要考上大學。

我那時候並不知道，怡君表現出一副想讀大學的樣子，只是為了能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