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嚷歌─　　維誠


之一：冬夜之海

　冬夜之海
　啤酒瓶擊嚷著喪歌
　（讓風來歌唱，讓海來歌唱，讓誰來歌唱？）
　遠洋的鯨魚嚶嚶悲鳴離群岸淺的豚體
　「垂聽我的懇求，所有軀體都當來到　你面前。賜他們永遠的安息，哦主，　以永恆的光亮照耀他們。」

　擲一把沙子
　佈不出的滿天星斗
　（眼前盡是無邊的黑暗與孤單）
　那就點亮香菸呼吸成明滅的腥紅

　脫下高中的制服
　袒露著雄性赤裸的肉身
　讓汗溼涔沁的胴體在寒夜中 發燙
　散漫著蒸騰的熱氣

　高高的升上
　高高的將卡其色的青春升上桅杆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土伯　九約，其角些！敦血拇，逐人些！參　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歸來！恐自遺災些！」

　吐一口口水
　把萬卷詩書焚起熊熊的烈焰
　黑鴉之羽燃燒拜火之月
　信徒們爭相的以血為誓
　（以酒為誓，以精為誓，以血為誓）
　妖嬈的火焰燒的骨頭嘎嘎作響
　（他是猶大，我是猶大，你是猶大）
　背叛者猶大



之二：那年的少年們

　那年的少年們
　是那樣豪氣的把酒高歌
　（以酒敬月，以詩敬月，以青春敬月）
　炫耀著青春無敵（然月的變化又是如何的快速）

　我們挺著勃硬的陽具 昂然的
　打著手槍（誇耀著一個世代）
　任酒氣在體內喘息，運行
　然後用力的向天空射出（如流星閃耀而過的）
　一道永恆
　（燦爛的光輝，稍縱即逝）

　剪一段
　一段黲綠的頭髮
　把它和我們合照的相片，以及
　用血和精液書寫誓言的衛生紙
　一起放入時空膠囊中
　然後用三字經封緘，在記憶之下

　「約好五十年後一起再來把它打開！」



之三：少年H之死

　少年H之死
　浪濤拍打成白色的奠幕
　送葬的隊伍零亂的踩著死亡哀怨的舞步

　是誰打開了？ / 是誰先放手的？
　是我？（是你？）是你（是我？）是誰？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逃也似的，我把啤酒瓶大力一甩丟進灰沉的海中
　狂！痴！迷！亂！我吐了
　啼不出的杜鵑血，嘔出燒喉的胃酸

　如流星殞落的年輕生命
　（他用力的掙扎著）
　恐懼的眼神，墮沉在深海絕望的淒冷
　（下沉，他的嘴巴進了水，想喊卻喊不出來，不能呼吸，只有白色泡沫咕噥著）
　無依無靠地任由漂流
　（囚禁在這一方決絕的深藍中任由晃蕩）
　無路可逃

　無能為力
　（我好渴望擁抱他那活生生的軀體）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是放聲痛哭
　任淚水順著兩鬢無盡的奔流
　（奔流到海不復還，而君不見而君不見）



之四：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今夕我招魂你是否會來到？
　但就算你來到我也無法見你
　（就算見到了又如何呢？）
　已經是回不去了
　（浦島太郎的盒子已經被打開了）
　我早已經在你離去的那一天溼淋老去
　（已經是回不去了）
　卻還想望著
　想望著少年H所在的潔淨纖細的17歲

　冬夜之海（只剩我白雪飄頭）
　啤酒瓶（飛雪的舊日終只是成為臉上兩行吹雪化水）擊嚷著（我聲嘶力竭的唱著）
　喪歌（喪歌）




------------將此篇獻給我永遠的摯友.少年H





〈割喉釀〉

魚鰭割成剪刀，悉唰悉唰的啃伐
少年Ｋ
夢　　踏著Ｈ　Ｈ踏著少年Ｋ
　夢　　踏著 Ｈ割著Ｋ
　　夢　　Ｈ折成Ｋ

於是血　　　　　血　　血在話
　　血　　　　　血　　血在畫
　　血血血血血血血　　血在罵
　　血　　　　　血　　血在怕
　　血　　　　　血　　血在那

於是殘　　美　　　軀殼不完整
　　骸　人　　　　皮肉不完整
　　屍　魚　　　　腥臭不完整
　　塊　泡　　　　瞬間不完整
　　殘　　沫　　　唾液不完整
　　骸　　　化　　靈魂不完整

惶惶的Ｋ
進行儀式
將形下的魚吊成泡沫的鬼
水水水來的
鬼鬼鬼
嬰靈萬千的精與月卵
﹝中間還夾雜著酒氣﹞
台啤的瓶子卻開始「青島」
那些墨漬
黑色的劇痛
手麻痺的小兒麻痺伸不直憾恨
滑落了過去種下了記憶的封閉

後來血凝成釀
Ｋ字招牌的絕技
飲下之後
啞　　　　　他的吞吐不出的信念
啞　　　　　他的源源窮窮的液體
啞　　　　　他的經年累月的敗絕之愛
飲下就跳動
辣　　　　淫蕩的手和官感都自瀆
辣　　　　精神以及體位上香，啊他不是一貫道的慈青團
辣　　　　錢來錢往的制服老少女Ｈ祈求來世

開始搖滾吧少年Ｋ
開始追求汽車洋房貴夫人的浪漫
開始忘卻眷戀忘卻激情的等候

Ｈ終於刪減成Ｙ
一些永垂的不朽
以及不朽的
永垂


石虔02/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