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爭先恐後地衝上前去，這個搶著、那個拽著，
老頭子的手只差沒被他們拔下來捧著。

一旁的莉莉不理會那頭的騷動，只是興奮著摳著臉上奇異的新生。
有點痛痛，有點硬硬，有點突突……這是什麼啊？


在屋子裡說長道短的三姑六婆們，開始注意到外頭的吵吵鬧鬧。

畢竟成天守著家，等待出外賺錢的丈夫返抵前，
她們恨不得這社區就發生一點什麼事，讓她們一成不變的生活能多點樂趣。


「莉莉，臉怎麼了嗎？媽媽看看……啊──怎麼會這樣？！」


不同於孩子們的興奮，大人一見莉莉臉上的痘子，
紛紛趕緊把自己的孩子抓回身邊，但哪裡來得及呢？

莫森家的伊朗，鼻子以下，該是男人長鬍鬚的地方，
現在全被青春痘蓋得不見一絲原本肉色的皮膚。

簡爾家的阿美利堅，大概是搶不及把老頭子的手抓到臉上吧，
短髮下的頭皮，滿滿是一顆又一顆噁心又泛白流汁的痘痘。

佩頓斯家的柯瑞亞，只來得及抓起老頭子的手、卻又被其他孩子搶走，
讓它滑過自己的手背，痘痘不可思議地在關節上冒出。

奇克家的巴切爾、達新家的尼虹、日光家的皆門德、琇家的法蘭戌……
方才成群玩鬧的孩子，個個被母親帶開查看「傷勢」，未有一個能夠幸免。

孩子們掙脫母親的懷抱，興奮地與同伴比較誰的痘痘長得多、
誰的痘痘生長的部位最為特殊，不明白這頭的母親心上的擔憂和害怕。

孩子們互相給自己和同伴打分數，最後由粉籃家的大圓獲勝！

雖然大圓身上、臉上的痘痘不多，但剛好有一顆座落在她的耳垂上，
小小巧巧，紅色突起一粒，也還未成熟地冒出白芽，像個墜飾一般。

其他人的青春痘，不是長在太平常──臉上、手上、背上──
便是長在太奇怪──大腿、小腿、指頭關節──的地方，
大圓的耳垂不突兀也不平常，自然獲得最高分！


在孩子們興奮的同時，大人像是要活逮獵物一樣，
一步一步地將老頭子的去處圈圍起來，每個母親都想好好質問，
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頭子的外貌除了頭皮禿之外，肚子也突，
大大的肚楠像是裝著八個月大的嬰孩一樣。

感受到威脅的老頭子，此時展現與他平日慢慢吞吞不同的動作，
誰當下若眨了眼便會看不清楚，接下來不可思議的發展。

他飛快地掀開遮掩大肚的衣衫，拉出一條又一條純白的彩帶！

純白彩帶一離開遮蔽物的保護，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
找上老頭子細嫩的雙掌，一圈一圈綑了起來，厚厚的一層、往上捲了又捲，
纏上老頭子的雙臂，為他捲曲委縮老去的雙腿作成了一對翅膀。

老頭子往左右揮動雙翅，振起一道一道的輕風，
嚇得大人們停住腳步，而孩子們掌聲如雷，為著這神奇的一幕開心著！

老頭子翅膀越揮越急，輕風轉成強風，吹得在角落站著的莉莉頭髮飛揚。
人人都看傻了眼，誰也沒想到要阻止他的動作。


慢慢地，老頭子雙腳離地飄浮了。

一寸、兩寸，一公尺、兩公尺，
一個人高、兩個人高，一層樓高、兩層樓高。


等所有人都回神過來，老頭子已經成為天頂白雲的一個綴點，
大人們這才知道要尖叫，大人們這才想到要捉他回來，為孩子們逝去的青春負責。


而年紀小小身高矮矮的莉莉，站在角落不引人注意。



沒有人發現，不知何時，她雙手，被誰配戴了一付純白色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