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在他身邊看不到『運氣』。」

幾天後，我對被我踩在腳下的楊建中認真說著。


「沒有『運氣』？！你不是說每個人身邊一定會有『運氣』在旁邊顧著嗎？」

是啊，你這傢伙的「運氣」小美女就正哭喪著臉試圖把我踩在你胸膛上的腳移開勒！


「是沒錯，但是你堂哥身邊除了小鬼、和那十四個道行可能快成魔的傢伙，

就是一群孤魂野鬼，還有兩三個嬰靈……對了，你堂哥以前有女朋友為他墮過孩子嗎？」

「沒有啊，他是好人團團長耶，哪裡交過女朋友啊！」


「那就奇怪了啊，嬰靈不會隨便跟著人的，只會跟著爸爸或媽媽啊！

而且他們身上的怨氣好重！」


緊接著片妤替我拂了後背幾下，那小嬰靈趴過的地方仍有些因為怨而帶著穢氣存在。

我轉頭對她笑笑，她微笑輕輕搖頭。


「你在對誰亂笑！小媺是我家的，你少亂來！」楊建中打了我的小腿一掌想要爬起。


「還你家小媺勒！你最近都在幹嘛？她臉色很蒼白你知不知道？！」

我講完一個斷句，就用力踩他一下，楊建中的「運氣」就呼叫一下。


楊建中開始哀號的時候，小媺還氣呼呼地抬頭瞪我，哪有「運氣」對主人保護成這樣，

明知道不可能會有什麼發展的……我看著她快掉出的眼淚收回大力金鋼腿。








「不要管楊大哥的事比較好吧！」片妤在我身後對我說著。

我不做表示走進房間的廁所，關門前還聽見楊建中在大叫好痛，小媺瞪了我一眼。


「楊大哥的事情還好，我比較擔心這個問題。」

我指指門板，門外的楊建中呻吟聲變小了，小媺應該在做傻事。









每個人身邊都會有個靈體，稱之為「運氣」，作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掌管一個人的運氣，不論是好運、壞運、考運、賭運、財運等等，都是由這個靈體負責。

而這些能夠身為「運氣」的靈體，都是生前沒有犯過大錯，或是已經還完業障的

孤魂野鬼。除了投胎之外的眾多選擇之一，就是報名成為運氣，

任期開始是守護人出生的那一刻，結束是守護人斷氣的那一瞬。


自守護人被決定是誰的那一刻開始，陰間的責任鍊便繫著守護人跟「運氣」，

所以任一方想甩掉或離開都是不可能的事。







每個人的「運氣」性別、年齡都不同，純粹是亂數配對，

並沒有像楊建中所想的還要經過八字核對或是哪一世是戀人的這種巧合。


若守護人三天兩頭做點好事，連帶會影響運氣的氣色。

運氣的氣色越好，守護人的運自然會因為運氣的力量增加而更好。


但有些人就算是做了再多的好事，從未因惡小而為之，運氣的氣色始終一副糜爛

或病奄奄的樣子，這就是與「命」衝突的關係。


「命」永遠都排在「運」前面，如果「命」已經決定了，就算運氣的氣色再好，

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守護人受苦受難。



守護人的行為，除了會影響運氣的氣色和自己的「運」之外，以一九分的方式，

一點點的功德算在運氣頭上。當守護人行為不檢或「命」決定的惡報全數影響

守護人及運氣兩者時，運氣可以拿早先算在自己頭上的功德決定是要保全自己

的氣色轉化給守護人，還是占為私用，管好自己就好，放任守護人死活不管也行，

那是運氣自己的東西，他想怎麼用都行……或許那也是「命」早先就決定好的一部份。


沒有人的運能一直一直長紅，所以那一點點的功德對運氣來說何其重要，

也有人平時不做壞事也不做功德的，守護人的「運」可能就平平無事，無好無壞。


但對運氣來說，守護人沒有功德收入，就表示自己的氣色會越來越差，

沒有運氣會想一直生病下去，這時那一點點的功德就派上用場，至少保全自己一段時間。



我第一次見到楊建中時，他的運氣面如死縞，

是楊建中身上的責任鍊拖進宿舍的，連站起來提腳走路或飄都沒辦法。


當時楊建中的印堂也黑到發光，看樣子好像是「命」連帶影響到他的「運」，

我假裝請他寫下基本資料套出生辰八字，排了命盤後發現雖然是個大劫，

但卻可想辦法避過，只是晚年會因此有許多許多小劫難。


片妤當時蹲在地上摸著楊建中的運氣，擔心地想探查她的狀況，

卻發現煞氣已經都被這個小運氣先頂住了，難怪楊建中明明一臉黑氣卻還健康地

蹦蹦跳跳沒有一點預兆。




片妤求我救救這個小運氣，我原本不想介入別人的命運之事，

但是楊建中雖然多話的很聒噪，人痞又風流，可是不壞。


憑著他人不壞這點，加上幾天的相處和他那個小運氣快抵擋不住煞氣的身體，

我老實地跟才認識不到十天的楊建中說出我看得到靈體，

還有他和他的小運氣都快死了的事。


這是我第一次那麼做，向個稱不上熟的人說出一般人都不輕易相信的事，

楊建中聽完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對於自己將死的惡耗大哭，也不是對我講出的話大笑。


他第一個反應，是問我，他的小運氣是男是女，長的正不正？




他的運氣外貌才十四、五歲，在她正跟楊建中的煞氣對抗處於昏迷狀態時，

我跟片妤都暫且以小運氣稱呼她。楊建中在逃過大劫之後，要我幫他問小運氣的姓名，

她卻說忘了。


很多人在死後不選擇投胎、不選擇當沒家的孤魂野鬼、不去選擇更多的選擇，

決定要當運氣，都是因為對世間有牽掛，不管對陽間還有什麼目的、企圖或奢望……


所以我們一直對小運氣報名申請當運氣後，卻先喝下孟婆湯再任由發派的行徑感到不解。


楊建中聽我大概形容她的長相後，自作主張決定替她取名為小媺，

反正她沒有名字、沒有父母，而且又是他的運氣，他想怎麼搞都無所謂。



小媺常常都一副病奄奄的樣子，我觀察過後發現不是楊建中不做功德或經常為惡，

是因為楊建中很粗枝大葉，打籃球常常碰傷、走路常常跌傷、連睡覺都可以把手扭傷，

這就無關「運」的事了，完全是他自己太蠢。


而受傷的這時，小媺就會把平常已經少到可憐的小小功德化做力量替他療傷，

所以他總是傷的快、好的也快，幾秒之內痛就去掉了，

楊建中那蠢人有時連自己受過傷都不曉得。


一般懂得保護自己的運氣都知道這麼做無非是讓自己難受，

身上沒有留一點點的功德讓自己有氣色，只是在拖累守護人跟害死自己而已，

更何況人有自我修復身體的功能，運氣只能靠功德才能恢復健康。


片妤跟我不只勸過她一次，她總是為難的說，

她只是不想看到楊建中喊痛，看他皺著眉頭，她的胸口也痛。


「小媺再這樣下去會死。」我站著解決生理需求，片妤毫不避諱坐在洗臉盆上，

跟著我從小到大的運氣，我身體哪塊地方她瞧著還會有新鮮感！


「那你剛剛幹嘛狂揍楊建中，還把他踩在地上！明知道小媺一定會替他療傷啊！」

「我、我幹嘛狂揍楊建中，妳是沒看到那天是什麼陣仗嗎！」

「那你沒看見他們幾十個人圍著我嗎？你有什麼作為嗎？」

「妳要我怎麼過去救妳，那嬰靈很燒耶！」

「所以你就放著你的運氣隨便讓人怎麼樣嗎？！搞清楚！我死了你也別想活了！」

「現在都已經沒事了妳還想要怎樣！」


拍門聲打斷片妤本來還想說的話。


「雖然我很習慣你跟片妤聊天，但是你們吵架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啊，

我要好好睡覺療傷啊！而且要是別寢的人聽見會以為你在一個人自言自語啊！」


沒有眼神的交會、沒有浪費時間討論，我跟片妤幾乎是同一時間離開廁所，

第一個動作就是往楊建中的頭巴下去，雖然片妤碰不到他，他也該好好想想，

我們為了誰搞出來的麻煩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