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元旦台南北門之旅回程，夕陽下覓食的小鳥。


最近，潛意識的投射總讓我想起兩個人，鳩摩羅什與道安大師！

在信仰的世界裡泅泳20年，浩瀚的經藏如大海，每一部翻閱，文字的優美都讓我醉心，而入我心最深的，是那一個又一個的動人性情和故事。

我常和人分享現在經典流傳最多的翻譯大師的故事，其中最令我動容的一段故事，是鳩摩羅什和道安大師之間互相珍惜等待的故事。

鳩摩羅什是歷史上備受推崇的翻譯大師，佛教歷史上白話優美、廣為流傳的經典，如：【阿彌陀經】、【法華經】、【大智度論】、【維摩詰經】……等，都出自鳩摩羅什的翻譯，而這位生命充滿傳奇和精彩的大師，卻是一生坎坷。

鳩摩羅什是龜茲人（新疆），祖先原是天竺人（印度），出身婆羅門族。父親名鳩摩羅炎，青年時棄相位出家，東渡蔥嶺，遠投龜茲，當上了該國的國師。龜茲王有個妹妹年方二十，才思敏捷，讀佛經過目不忘。她對鳩摩羅炎一見鍾情，矢志非君莫嫁。龜茲王強迫鳩摩羅炎娶她為妻，婚後生鳩摩羅什和弗沙提婆兄弟二人。羅什七歲隨他的母親一同出家，每天能背誦三萬二千字經文，號稱「日誦千偈。」
　　
羅什十二歲隨母親回龜茲國，途中有一高僧對他母親說：「這個小沙彌應當好好守護。如果年至三十五歲仍不破戒，將來必定大興佛法，度人無數。如果破戒，就只能當個有學問的法師罷了。」接著，他隨母來到沙勒國停留一年，先拜佛陀耶舍和須利耶蘇為師，學了許多大乘經典。鳩摩羅什歎道：「我過去學小乘，好比是蠢人不識金子，錯將黃銅當成寶貝。」
　　
　　二十歲時，他在龜茲國受戒，不久，他的母親再往印度，臨行時勉勵他到中國弘傳大乘佛教。他毅然應允，表示即使為此受盡苦難也決無怨恨。他留住龜茲二十多年，廣習大乘經論。龜茲王為他造了金獅子座，鋪上錦褥，請羅什升座說法。羅什說法時，西域各國的國王跪在座邊，俯伏在地，讓羅什踏在他們的背上，一步步登上法座。
　　
　　符秦建元十五年，中土僧人悅純、曇充等遊學龜茲歸來，向將堅稱述龜茲佛教盛況，特別推崇法師鳩摩羅什才智過人，精通大乘佛法。建元十八年符堅遣呂光等出兵西域，並諄諄囑咐呂光在攻下龜茲後，從速送羅什進關。這是政治需要，羅什在西域的威信很高，控制鳩摩羅什也就間接控制了西域各國，這與石勒、石虎叔侄重視高僧佛圖澄是同一道理。
　　
　　建元十二年，呂光攻陷龜茲，獲得了鳩摩羅什，見他年輕，就有點看不起他。惡作劇地強迫他娶龜茲國王的女兒。羅什苦苦推辭。呂光說：「你父親原來也是出家人。他可以娶國王的妹妹，你為什麽不能娶國王的女兒？」呂光將摩什用酒灌醉，與龜茲公主一起關在密室裏，羅什被逼破戒成親。
　　
　　鳩摩羅什來到中國時，後秦的姚萇已繼符堅在長安稱帝，慕鳩摩羅什的高名，曾經力邀羅什。但呂光父子妒忌羅什足智多謀，始終扣住羅什在涼州，不許他東入關內。姚萇死後，兒子姚興即位，再次敦請羅什入關，仍末成功。後來姚興派造大軍西攻涼州，涼主呂隆兵敗投降．羅什方得被迎入關，這時他已五十八歲了。
　　
　　姚興對羅什十分敬重、待以國師之禮。弘始四年，鳩摩羅什應姚興之請，住在逍遙園西明閣，開始譯經。不僅第─次有系統地翻譯和介紹大乘空宗的理論，而且在翻譯文體上一改過去樸拙的古風，創造出─種具有外來語和華語調和之美的新文體。他主持翻譯的經論，特別為中國佛教徒所樂誦，而且對產後來的佛教文學發生了重要影響。在中國佛教史上，除了唐朝的玄奘以外，鴉摩羅什的譯經成就超過了其他經籍翻譯家。
　　
　　鳩摩羅什晚年，姚興對鳩摩羅什說：「大師聰明超悟，天下沒有第二人可以相比。但一旦去世，法種將要斷絕。」於是他將十名歌妓送給羅什，強逼羅什娶她們為妻，對羅什說來，這種第二次破戒並一娶十妻的做法，使他在師友及弟子面前拾不起頭來。所以他在講經說法時，總是用「臭泥中生蓮花」自喻。深感有虧於佛門的清規，愧悔不已。《晉書．鳩摩羅什傳》中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羅什被逼娶妻後，眾憎人紛紛學樣娶妻。鳩摩羅什在缽盂中放了滿一缽針，召集僧人說：「如果能夠學我的樣，將這些都吃掉，就可以娶妻。」他舉起食匙舀針放進口中，如吃麵條一樣。眾僧愧服。
　　
　　弘始十五年，七十歲的鳩摩羅什在長安大寺突然去世，他結束了他那坎坷而奇特的一生。生前羅什曾經發願，如果他所翻譯的經典內容無誤，將來他的遺體火化之後，舌頭將不受火焚，果然在他死後遺體火化後，如他的期待，舌頭完好如初。

大部分的經典故事，都記載了鳩摩羅什這一段近乎聖人的故事，在無法自主的環境下，無奈地完成他偉大的一生，但我在大正藏史傳部的故事中，讀到了另一段難以忘懷的內容。

當年，符堅派遣被呂光前往攻打龜茲國，奪取鳩摩羅什麼年代，中土境內也有一位了不起的高僧—道安大師。這兩位大師，年紀相差30多歲，未曾謀面，卻互相神往，當道安大師知道呂光前往迎接鳩摩羅什的時候，他寫信給鳩摩羅什，表達對鳩摩羅什前往中土的期待，鳩摩羅什也一心仰慕見到道安大師，在那被囚禁沒有自由的日子裡，這樣的期待成為支持他的光。

但後來前秦符堅在肥水之戰中滅亡，呂光將鳩摩羅什軟禁邊疆十六年，十六年後，當鳩摩羅什來到中國時，道安大師卻已往生，十六年來支持他靈魂不孤單的那道光消失了，鳩摩羅什痛哭……。

讀到這段故事時，心跟著揪著，彷彿那是自己的故事，淚水無法控制的滴落。

時光回到一千五百年前的五胡十六國的前秦、後秦，兵荒馬亂中的龜茲國、鳩摩羅什，一個靈性追求的靈魂，龐大的靈魂被囚禁在小小的身軀和無明的人群裡，孤單地守著內在的一道清明，期盼遇見那靈魂的家人，十六載春秋的孤獨，知道在遙遠的國土，有一個可以相知的靈魂，那樣盼望的心情；以及，十六年後等待的失落…..。

最近，我常想起那個年代，這些靈魂之間的故事！

備註：歷史上，為了一位出家人攻打一個國家的，在中國史上，應該只有鳩摩羅什一人，而在印度，另有一位，即是馬鳴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