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中文直接翻譯的意思是，「我愛你，蜜糖！」蜜糖的同義字包括親愛的。在好萊塢電影中，平均每五分鐘就會出現一次的問候語。在老美的日常生活中，這句話也是家常便飯，老中就常說，老美簡直愛到泛濫成災。呼應他們的高離婚率，愛不愛好像也是一點不稀奇的事。

即使如此，當我看到「芝加哥前鋒報」系列報導「美國九一一事件」「犧牲者紀事」中的一小段故事時，還是讓我受到極大的震撼。最後一架被劫的聯合航空墜毀於匹茲堡附近，機上有數名乘客打電話回去訣別，其中一名加州商人得知紐約世貿大樓被摧毀，五角大廈被攻擊，飛機上又死了一個乘客後，冷靜的說「我不能只坐在這裡，我必須做些事！」最後他只是靜靜告訴他的妻子，「I love you, honey.」然後就是永遠的沉默。

簡單的一段白描報導，這句再平常不過「我愛你，親愛的。」還是讓我感動至深。當你四體建全，處於人生顛峰狀態，面對忽然降臨的死亡，你有什麼話要對你至愛的人說呢？一位到紐約出差的加州職業婦女，被困在世貿大樓，她留在家裡電話答錄機裡的最後遺言，充滿等待死亡的恐懼與無助，她也是告訴他丈夫，「我要你知道我好愛好愛你。」另一位打電話給他母親的兒子，連劫匪都不願浪費時間去形容長什麼樣，只是不斷的告訴她母親，「媽媽，我愛你！」

「我會告訴我老婆，買了哪些股票，等漲到一萬點時，記得要賣掉，還有在哪兒還藏了什麼錢，保了哪些險，誰還欠了老子我的債，要記得全部要回來，不然沒錢繳遺產稅。」我同事一臉認真說著。

「記得幫我燒一盒麻將，不然我會悶死！順便燒間銀行給我，免得我沒銀子花！」另一個同事滿嘴胡說八道回了一句。

「當然打給我老婆，改嫁時我兒子不能改姓。」

「想不出來要跟我爸媽說什麼，要他們好好照顧自己吧，大概會一直一直哭吧！」

「叫我媽別尋短見，叫我弟顧好家裡，時間夠的話，打給我六年前拋棄我的男朋友，問他當年為什麼變心娶別人！」

「問我男朋友到底愛不愛我！」

………

如果是我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死亡線上爭扎的時刻，我還能有幾分鎮靜跟家人話別，而即使我明知此去無活路，我也不認為我有那個勇氣跟劫匪一博。所能想的，也只有要家人好好照顧自己，對至愛的人說聲，「I love you, honey.」只是真的不明白是怎麼樣的恨，可以讓一個好好的人放棄一切人生的追求，為了死亡的目的，義無反顧的學習一切技能，只為了讓更多人賠葬，我真的也不知道，阿拉真神一手拿刀，一手拿著可蘭經傳教，為什麼不讓他的子民免於恐懼、免於饑餓、免於貧困、免於戰爭。

我心疼四架無辜民航機的乘客、紐約世貿大樓及五角大廈喪命的老百姓，我更心疼美國若引起戰爭，有多少搞不清事實狀況，只為了過更好日子的人民殉難。CNN採訪阿富汗居民，他說不要再有戰爭，因為他們已經受苦二十三年，阿富汗政府宣告要所有伊斯蘭教信徒投入聖戰，換來的則是一波波的逃亡潮。

我想，真的沒有人希望戰爭，沒有人願意顛沛流離，地球這麼大，非得用「武器」與「互殘」相處嗎？

謝敏 2001/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