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玉鳳

　　寫了十幾年專欄，第一次要在年初一開工交稿，想來想去，還是該應一下節吧！牛年，很想說牛。

　　不是對所有生肖都有感覺得可以寫下文字，對牛卻不一樣。這當中，首先是私人的原因，因為有家人肖牛，所以對牛有感情。肖牛的媽媽不吃牛，因為先輩說他們世代是種田的，牛是自己的恩人化身，吃不得。好幾年前，遇上一些不好的事情，那時，有個八卦但體貼的學生，跑去查了講運程的書，給我送了一件小牛擺設放在辦公室裡，說是可以保平安的。幾天以後，在一個長途航班上，氣流把機艙世界弄得一晃一晃的，我突然想起那小牛擺設的事情，此時，看到旁邊的空座椅的地上有一隻小金牛，拾起來看，只有小指的一截那麼小，是黃牛低頭喝水的造型，塑膠造的，外面髹上了金色，原來是別在什麼地方上的。我把它拾起走夾在書本裡，把書本抱在懷裡，就不管氣流睡去了。醒來的時候，窗外是個無風的星夜，我把小金牛放在外衣袋裡。一放，好多年就過去了。每年冬天，一穿起那件外衣，學生說的牛會如何保護我的話，還會甜在心頭。

　　一種生肖會保護另外一種生肖，不知道是常例，還是因為它是牛，因為在現實裡，牛跟人類本來就有一種依存關係，而且，是牛為了人，一直在犧牲。

　　最早見到的牛都是電視劇裡出現的。小時候看《大地恩情》，就有好些牛耕田的畫面，那時電視劇裡的牛，連一個特寫都配不上，倒是有好幾回，九斤哥一家窮得想要把僅有的黃牛賣掉，老爸為了老牛而流淚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後來有聽過小學的老師說，牛是有靈的動物，跟豬不一樣，在屠房面對被宰的命運以前，牛會靜靜流淚，而豬不會。那時就開始疑惑，為什麼中國人會有“對牛彈琴”一類的諺語，把牛說得好像什麼都聽不懂的？如果在死亡面前，牛會默默流淚，有感悟自己命運的能力，他還有理由聽不懂任何的音符嗎？還是，只是人類以為他不曾聽懂？

　　其實，在人類世界，我們又懂得多少非我族類的語言？如果我們都得配上一種生物作為生肖，那麼，生肖就不應該僅是我們了解自己的途徑，它也應該是我們了解其他地球物種的一扇大門。在祈求牛年事事順景的今天，來吧，讓我們也對牛起敬，我們以農立國，對牛，除了利用，總該說一聲感謝吧！牛年愉快，牛年，牛也應該愉快！

原載2009年1月29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

圖：http://www.platteville.org/Portals/31/2008/Admin/Pictures/cow-smilin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