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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玉鳳


很幸運，在非典型肺炎以前，已經有很多機會讓自己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間，端午節就是其一。

家中最重要的端午節儀式就是包糭，咸肉糭和梘水糭。因為年年都在做同一件事，很多年都沒有特別的感覺，直到七年前，第一次沒有在澳門過端午節，一個人在北京，才知道家裡端午節儀式的種種，早已隨著吃下去的糭子，長成了自己的血肉。

那年一大早，家人便來電說端午節快樂之類的話，那時已經離家大半個月，聽著姐姐妹妹在電話那邊喧喧鬧鬧，突然思鄉病發，很想吃一口糭。掛了電話，立即跑到街上買糭去。走了大半天，才知道北方的人，屈原的《離騷》讀得比我們熟，對糭子的感情，卻要淡很多。在攝氏三十多度的高溫下走了幾條街，幾十間大大小小的餐館與超級市場，居然半個糭子都沒有。又熱又累又缺水之下，只好捧著一個大西瓜回住處了事。

捧著西瓜用湯匙一口一口的吃，看著西瓜鮮紅的果肉，突然想起家裡的咸肉糭。和街上買到的綠豆糭都不一樣，家裡的是用紅豆混著糯米與大花生做的。剝開鹹水草和葉子以後，那些紅豆，會有一層特別的光澤，比生的紅豆更讓人相思。一口咬下去，紅豆夾著花生和糯米，糭子就不那麼軟膩。吃下去，小蝦米甜甜的很是引誘。再吃下去，事前用鹽腌過的東菇，混在紅豆糯米當中，又是令人難忘的味道。繼續咬下去，便會到了主題，鹹蛋黃和煮得軟滑的半肥瘦豬肉，永遠誌著父親吃下肥豬肉時的笑容。幸運的時候，一個糭子裡就有兩個蛋黃兩片豬肉，會讓人懷念親人笑容兩次。就是那樣的糭子，那樣的紅豆糭，伴著自己過了很多個很熱卻又很幸福的端午節。吃不到的時候，爸媽在廳間坐在地上，我們圍在爸媽旁邊，看著他們把一盆盆材料變成一個又一個的三角型糭子，那些影象，才在腦海裡，重播了一次又一次。那年在北京，吃的西瓜都變得沒有味道，不甜也不解暑。

就是那樣的糭子，那樣的紅豆糭，被我們稱為阿媽糭。真幸福，今年又可以吃了。

2003年6月4日。